叶家执掌仙宗数千年,至今仍有九位老祖再世,这九人皆是近千岁高龄,修为深不可测,不过他们都早已不问世事,只是默默的守护着仙宗。
南岭妖帝举世无敌,而仙宗却依然能傲立于世,甚至对其毫无畏惧,在很大的程度上,便是由于他们的存在……因为仙宗掌握着一座自远古遗留下来的绝世杀阵,也不知是人类史上哪位惊才艳艳之辈所创,威力极其恐怖,叶家的九位老祖一旦联手,启动杀阵,便可与妖帝争锋。
也就是说,在仙宗之内,即便强如妖帝,也难以讨到半分好处,或许这便是仙宗能传承至今的主要原因。
但是,如今这九个人竟敢倾巢而出,前来秀水,这对于南岭妖帝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良机,没有了杀阵相助,这九个人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半分威胁。
只要叶家的九位老祖一死,那座杀阵便成了摆设,短时间内无人可以动用,世间也将再没有人能与妖帝抗衡,仙宗亦是随手可灭。
叶清对自己的这位妖帝姐姐也算颇为了解,自然猜得到她心里所想,于是轻叹道:“即便姐姐毁了如今的仙宗,世间也终究会出现另外一个‘仙宗’,目前的仙宗由我叶家执掌,只是不允许妖精踏足人间而已,却不会对妖族发动战争,但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仙宗’,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仙宗一旦覆灭,人类所剩下的修行势力便不足为虑,我稍微动动手指,便可让其不复存在。”
南岭妖帝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此后,至多五百年,人类便会彻底断绝一切与修行有关的传承,意识中也不会存在任何修行观念。只要人类不再修行,便不会具备伤害妖精的能力,我妖族子民也可无忧无虑的隐于世间,寻爱求缘,不用担心受到人类的迫害。我族一向与世无争,只要人类不伤害我们,我们自然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类,两族便可长治久安。”
“姐姐身为一代妖帝,眼界怎能如此狭隘?”叶清微微皱眉,沉声道:“修行对于人类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强大自身的手段,即便世间再无人类可以修行,人类也会逐渐创造出另外一种强大自身的手段,或许会比修行更为可怕。”
南岭妖帝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妖者,灵物也,生来便可汇聚天地灵力于己身,所以强大。而人类羸弱之躯,远不及虎豹,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修行以外,你们还有什么手段能强大自身。”
“姐姐此言差矣。”叶清认真道:“人类的力量虽远不及虎豹,但却创造出了弓箭,可以轻易的将虎豹射杀。人类并非天生灵物,本来无法如妖一般聚灵于体,强大自身,却也创造出适于自身的修行法门。人类在高山大海面前更是无比渺小,却能创造出各种器具,用来移山填海,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一切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人类确实很了不起,但也不代表可以借助这些外力来对付妖族。”南岭妖帝不屑一笑,傲然道:“我族大妖可随手夷平一座高山,而你们人类却需要付出世代的努力,怎能相提并论?”
叶清微微沉默,轻叹道:“所以说,时间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只要拥有足够时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人类做不到的,包括灭世。如姐姐这般强大的妖,不也曾被我人类先贤所创造的杀阵困住而无计可施吗?万物不与人斗,便是这个道理。人妖两族唯有和平共处,方可真正的长治久安。”
“你们人类的一生不过千百年,犹如弹指一瞬,而且每一代人的观念都各不相同,即便你们这一代人愿意与妖族和平共处,但是下一代呢?区区千百年的和平,又怎能称得上是长治久安?”南岭妖帝缓步走到窗前,仰望着星空,轻叹道:“人性如此,是你的眼界太狭隘了。”
“可是无论何时,世间都会存在一大群与我一样的人。”叶清皱眉道:“姐姐何不给我们一点时间呢?”
“我寿命将尽,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南岭妖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说道:“毁灭仙宗,杀光世间所有修行者,让修行二字在人类的认知中彻底消失,至少可保两族万年和平。”
叶清不忿道:“可是万年之后,人类一旦创造出更为强大的手段,到时妖族所面临的也许会是灭顶之灾。”
南岭妖帝微微一颤,不悦道:“哼,牙尖嘴利,懒得与你争论。现在,我倒是很好奇你那侄儿正在做些什么?”
叶清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沉默,最终说道:“如果子陵没有伤害那只小狐妖,姐姐是否可以放弃心中之念?”
南岭妖帝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不屑道:“小狐狸身上早已被我留下禁制,又岂是他能伤得了的?”
……
时间流逝,南岭妖帝与叶清在不知不觉中聊到了深夜,窗外的秀水镇灯火阑珊,气氛安静祥和。
然而在叶无双的眼中,此刻的小镇却是充满死寂,百姓全部被害,到处都是尸体,而杀人者,便是前两几被他所救的那只小狐妖。
月光下,小狐妖正抱着一具尸体大口大口的啃食,那张原本纯真无害的脸上挂满了鲜血,眼中尽是残忍。
叶无双内心崩溃,他难以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反复的问着“为什么?”。
小狐妖一脸嗜血的看着他,沉默不言。
叶无双的手中渐渐凝聚出一道锋锐的剑芒,即便他再不愿意相信,但眼前的一切已是事实,他觉得自己应该杀掉这只害人的妖,却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这几日所经历的温馨画面,心里万分痛苦。
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者竟是他的父亲,叶无双不禁低下了头,皱眉沉思。
叶子陵凝视着他淡淡开口,冷漠道:“事已至此,你还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