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发现魔狼的?”古斯塔夫很好奇的看着阿诺,他很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很不错。
“通过风,能闻到野兽的气味。”
“我当时忙着对付敌人,没注意到你这边的情况……说实话,我本来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还杀死一只魔狼。你是狂暴战士吗?”
“什么是狂暴战士?”
“就是力量会大很多,眼睛会发红。”古斯塔夫比划着,和阿诺说道。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狂暴战士,我没有过这种感受。”
“虽然结果很不错,但是……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我听到你和哈特说的话了,我觉得哈特做不到,而我能做到……如果你失败了,我又只能回到树林了……快到冬天了,吃的不好找,所以我有必要去做。对了,能不能帮我找一些槲寄生?”
“你要槲寄生做什么?”
“能够帮我恢复。这里离树林很近,如果魔狼回来的话,我会知道的。”
“好吧,一定要注意魔狼有没有去而复回,虽然我猜测它们要到晚上再行动。我安排骑士们去树林里转一转,但是我不会让他们深入树林的。如果能找到当然最好,找不到的话,就没办法了。”
骑士团对阿诺有了新的认识。阿诺到底是什么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骑士团的营地、在数公里之外就能感觉到敌人的数量、在三只魔狼的围攻下杀死一只魔狼……古斯塔夫决定了一件事:只要阿诺肯忠于哥特兰公国,一定将他培养成骑士团的接班人。所以阿诺既然提出了要求,古斯塔夫也就愿意冒险了。槲寄生并不难找,即便不深入树林,也找了一些回来。阿诺将槲寄生碾碎,抹了一些在伤口上,剩下的吃掉了。
空旷的草原上并不利于扎营御敌,但同样并不利于魔狼偷袭。虽然说魔狼夜间的视力很好,但有阿诺在,就可以预知敌人的到来。好在这里还有可用的树木,还可以制作火堆和拒鹿。古斯塔夫担心阿诺在受伤的情况下会睡着,但是又不能让阿诺睡去,只能辛苦阿诺坚持一夜。即便有阿诺在,古斯塔夫依旧安排三分之一的人值夜,剩下的人轮换。
果然,深夜的时候,阿诺发出了警示。阿诺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标识出魔狼所在的位置,他们又是从三面包围骑士团。古斯塔夫给火堆加了很多树枝,那是他们照亮周边的唯一手段了。骑士团和魔狼又开始了无声的对峙,而这次古斯塔夫希望拖延下去,到了天亮,魔狼的优势就不在了。
“它们这次连之前受伤的魔狼也来了,看来是想殊死一搏。这也无可厚非,我们杀了他们一家小狼崽,它们即便是拼着魔狼群被全灭,也要斗个鱼死网破。”
“伤我的两只魔狼在这个位置,我要去杀了他们。”阿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好像在他眼里,杀掉魔狼和猎杀个野兽并无区别。古斯塔夫想要阻止阿诺,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古斯塔夫眼睁睁的看着阿诺向一个方向缓步走去,却对他所说的坚信不疑。
“他的伤虽不致命,但是流血不少,他可以么?”哈特·约阿其姆向古斯塔夫询问道。
古斯塔夫沉默不语。
当阿诺提着两只魔狼的头回到营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骑士们表情沉重,他们又失去了七名同伴。哈特·约阿其姆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抓伤,躺在地上伴随着呼吸低声呻吟。一名骑士失去了一条手臂,已经痛得昏死过去。古斯塔夫正和其他人给受伤的骑士包扎伤口。魔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五只魔狼,其中还有两只是重伤,即便是这样,也给骑士团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古斯塔夫又给阿诺检查,令人惊奇的是,阿诺虽然添了几处新伤,但旧的伤口不仅没有再次崩裂,反而几乎已经愈合了。阿诺将这件神奇的事情归功于槲寄生。
“我们虽然没有输,但绝对算不上赢。”
天亮后,骑士团再次踏上归途。一切如哈特·约阿其姆的计划进行,骑士们到抵达加瓦河之后,伐木为舟,顺流而下,脚程不亚于骑马赶路。众人到达里加城后稍作休息,等待从里加城返航至哥特兰岛的船。
哥特兰公国每年需要往里加城以及其他移民地运送大批的物资,包括木料、石材、农具、粮食、牲畜……这里重建需要多久?三年?五年?古斯塔夫不清楚,也许只有哥特兰实际掌权人——塞西莉亚·欧根妮能够给予答案。
骑士团带着战利品,乘船回到哥特兰岛。这艘船刚刚运送完一批粮食,现在里加城的粮食足够移民度过这个冬天。他们乘坐的是各国都作为主力的“龙船”,而哥特兰最强大的船队是完全由“诺尔船”构成的。龙船大多长二十多米,载重比起诺尔船低很多,哥特兰公国为了维持移民地的运力需求,不得不将这些龙船也派了过来。
船队从里加城出发后,穿过伊尔别海峡,最终回到哥特兰岛。
哥特兰岛面积有三千多平方公里,与中庭其他地方的萧条相比,岛上要繁荣得多。哥特兰最大的港口城市维斯比,人口已超过五万。除了维斯比港,环绕着哥特兰的众多港口,每一座港口都配有城墙和警戒塔楼,虽然不能和巍峨的城堡相比,但是对于哥特兰这样的岛国,一支庞大的舰队抵得上十座坚固的要塞。在维斯比,船队络绎不绝,耶夫勒和乌普萨拉的木材、图尔库的毛皮、马尔默的粮食、罗斯托克的啤酒……这里是东海贸易的中心。
塞西莉亚·欧根妮身着华贵,在侍卫的保护中亲自来接古斯塔夫。那辆四匹白色峡湾马拉载的马车就是属于塞西莉亚的。峡湾马强壮有力,而白色的峡湾马更是极为难得。马车主体为橡木材料,四角都有用蜜蜡串成的珠串,窗帘和车帘全是由绒布织成的,这样的装潢是十分奢侈的,即便对于一个很有实力的公爵来讲。八名骑士伴随在马车周边,保护塞西莉亚的安全。
“古斯塔夫叔叔!”塞西莉亚见到古斯塔夫,便高声喊道。古斯塔夫也不敢怠慢,立即快步迎上去。古斯塔夫与塞西莉亚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塞西莉亚称古斯塔夫为“叔叔”,完全是出自她个人对古斯塔夫的尊敬。全中庭有这个待遇的,除了古斯塔夫,就只有首席大臣、伯爵阿克塞尔·奥克森斯蒂耳。
公爵府位于维斯比城的中央,塞西莉亚平日就在公爵府办公。这里还住着其他一些人,包括德萨·欧根妮的未婚妻——蒂娜·伊里温。蒂娜·伊里温的地位很尴尬,事实上蒂娜·伊里温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未婚夫。她要嫁给德萨·欧根妮完全是出于政治需要,不知道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德萨·欧根妮出征九界之战,就再也没能回来。蒂娜·伊里温被塞西莉亚挽留下来,正合蒂娜·伊里温的心意:她不想再回到那个让她牺牲自己的家族去。
古斯塔夫没有找到德萨·欧根妮,这是一件大家已经逐渐接受了的事实。即便如此,塞西莉亚还是有一些失落。
“一共牺牲了十二名骑士……他们都是狂暴战士。”古斯塔夫汇报道,“这是很大的损失。我们遭遇了魔狼的袭击……”
“您不必自责。”塞西莉亚说道,“我相信您的能力,您不会让我的骑士们白白送死。无论敌人是谁,我相信他们都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
古斯塔夫点点头,“这次发现了一个叫阿诺的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一直生活在东南大陆,但是九界之战的事情似乎并不知晓。据他自己说,他两年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古斯塔夫语气一转,“按照我们的情报,东南大陆北自南卡累利阿领,南自萨莫吉希亚领的领民应该是全部神秘死亡了才对。这次找到阿诺,可以证明在东南大陆还有幸存的人。不过,我怀疑阿诺是神族。”
“神族?”
“是的,他不是狂暴战士,但是能够在三只魔狼的围攻下活下来,并且杀掉其中一只。他受了重伤,但是用了槲寄生之后,一天就恢复了。他还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我想在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
“我想见见阿诺。”塞西莉亚说道。
古斯塔夫早已安排阿诺在公爵府外等候。阿诺不久就站在了塞西莉亚的面前。阿诺感觉坐在面前的这个大约二十岁的女孩很美:她身材身形纤细而又不失丰腴,面容白皙清丽却没有一丝娇媚,蓝色眼睛清澈又仿佛充满着诗意,鼻翼窄却没有盛气凌人,眉毛和小嘴给她带来一丝生动,金发浓密自然垂下,既不失可爱之貌,又不失成熟之美。尤其那修长的双腿淘气的前后晃动着,阿诺简直看呆了。
“你好,阿诺。”塞西莉亚微笑着,向阿诺打招呼。
“你好。”阿诺听见塞西莉亚的声音,浑身都酥软了。
“我是塞西莉亚·欧根妮。你可以称呼我为殿下,或者称呼我为塞西莉亚,都可以。”
“哦……殿……塞西莉亚。”阿诺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听古斯塔夫说,我来到这之后就不用担心吃不饱……是这样吗?”
“当然。”塞西莉亚打量着阿诺,把阿诺看得心里痒痒的。塞西莉亚继续说道,“我听古斯塔夫说,你好像对我,哥特兰公国,甚至整个中庭,都并不了解。”
阿诺点点头。
“看来你需要补很多知识了。”塞西莉亚笑着说道,“我会给你安排的一些事,只要你做到,就可以保证你从此衣食不愁,可以吗?”
“没问题,希望这些事不会很难。我不知道我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要想得到,就一定要付出。我不想白白占便宜,我只担心你安排的事情,我做不到。”
“不用担心。其实我们初次见面,我并不清楚你会做什么。”
“我会狩猎……嗯,好像也不会其他什么了……我还会吹笛子。”
“你会吹笛子?这到很有趣,你可以为我吹奏一曲吗?”
阿诺不再赘言,将带来的骨笛的吹嘴放在口中,双唇轻闭,吹奏起来。除了笛声,再无任何声音。
宛转悠扬,凄凉悲怆。
塞西莉亚感觉自己正孤身一人,在茫茫的草原中漫无目的的前行:阳光并不刺眼,淡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她置身其中,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那绿色是如此宁静,微风吹过,绿色轻轻摇曳。闭上眼睛,仿佛闻到了泥土的芳香。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似乎如羽绒般柔软,似乎如溪水般清凉。留在这里会是怎样?一路前行又该走向何方?她感到迷茫、无助。塞西莉亚看向四周,无论景色再美、无论走的再远,也只是孤身一人。从哪里来?又该去向何方?
“父亲……哥哥……”
“殿下!”古斯塔夫在塞西莉亚耳边重声喝到,这才把塞西莉亚从虚幻中拉回到现实。塞西莉亚向周围看去,一旁的侍从面容竟挂着泪痕。
也许他们与自己并不相同,但孤单,是相同的。
“我突然有了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