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半的时候,团长王虎生接到一封举报信,是由师保密室转过来的。信纸顶端的空白处已被几个批示占满,乔副师长的批示竟然是开除军籍。
一个电话把军务股长李贵找来,“团里有叫乔木的兵吗?”
“没有。”李贵肯定道。
“去查一下。”说完,把举报信扔在了桌面上,李贵见团长脸色阴沉,也没敢多问,拿起信就走了。
躺在热炕上枕着双手的小郭有点后怕,要是那些物件被发现,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可所有钱物都归还了,唯独没有骨琴。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星辰宝石绝不仅仅是在茫茫草原为人指明方向,它还应该隐藏着更深的奥秘,如古代大能去往星空的路径,等等。
不行,骨琴太珍贵了,一定要拿回来才行,想到这里,他噌的一下跳下炕,直奔邮局而去。跟杨曼说完,又来到派出所,一个警察匆匆出来,见是小郭,喝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来拿琴。”小郭平静道。
“拿琴?”想起副局长拿走的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物件,年轻警察嘿嘿冷笑,“那把琴可能是文物,要是文物专家鉴定属实,会上交给国家文物局。”
文物?还上交国家文物局?小郭一听乐了,靠,唬谁呢,这是想大大方方的私吞啊。“那琴在谁手里呢?”
“在副局.....”呵,这小子,狡猾狡猾的,想诈我?年轻警察狠狠瞪了小郭一眼,“已经由局里送到市文物局了,你回去吧。”说完,冷冷一笑,绕过小郭走了。
副局长办公室,一个便装白胖男子正在接电话。对方的声音有点大,震得他耳朵嗡嗡响。“.....不管东西在谁手里,我希望你马上取回来送到派出所,否则,后果自负。”
“一把琴而已,至于么?”胖子毫不在意道。
“一把琴,还而已?我看你是疯了。”那人有点出离愤怒,但想想他父亲当政法高官时对自己的照顾,还是软了下来,“实话跟你说吧,是闫厅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只说务必物归原主,立即。所以你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有些人不是你我能惹的起的,你自己找死,千万别连累我。”
一番鸡飞狗跳后,骨琴总算回到了小郭的手里。他才懒得理会幕后有哪些博弈,自己只是一个小兵,也不够资格参与其中,心情大好之下,喂完猪还即兴拉了一首曲子《牧歌》。
去炊事班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有些目光很怪异,他也没在乎这些,一出食堂,就被一个大个子纠察兵给喊住了,“你叫郭江枫吧?”
尼玛,这纠察班不会是疯了吧,跑炊事班门口来纠察了?他下意识整了整着装,才舒了口气。“有事吗?”
“股长找你。”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靠,是李贵找我,准没好事。果然,一进门,李贵直截了当问道:“你是不是在跟关娜搞对象?”
“关娜?关娜是谁啊?”先是做出思考状,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哦,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图书室管理员吧?她可是姓关,原来她叫关娜。”
装,你小子就装吧,李贵没吱声,看着小郭一个人表演。
“对了股长,谁说我们搞对象的?你把他叫出来我们对一下质呗。”小郭反将了李贵一军。
李贵终于忍不住了,瞪了小郭一眼道:“说实话吧,你的事已经惊动了师里。”
惊动师里?惊动军区也不能承认啊。“冤枉,实在是冤枉啊。”
“行了行了,你也别叫屈了,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不是你们经常在图书室约会,会被举报?”李贵有些讥讽道。
“我们那是在讨论读书心得,怎么就变成了约会?”小郭一副镇定神情道,“你是听戴长科说的吧?”
能不能不这么直白?李贵咬了咬后槽牙,苦着脸道:“当然不是了,是镇里热心群众反映的。”
这个破木头,除了给自己添乱还能干什么?“对于这些有的无的,我倒无所谓,可事涉女孩名节,就不能不严肃对待,希望你们军务股能够认真调查清楚,还女孩一个公道,当然,还有我。”
还用你说?这关镇长跟团长王虎生可是一个班的战友。等第二上午李贵把调查报告交给王虎生时。王虎生只看了一半,就把报告拍在了办公桌上。
下午操课后,李贵正在档案室翻看档案,政委一个电话把他给叫了过去。
“关于那个战士被举报的事,司令部什么意见?”政委没做任何铺垫,径直问道。
“报告我交给团长了,具体怎么处理还得看团首长们怎么决定。”李贵看似答非所问,却把参谋长给摘了出来。自己只是一只小虾米,受点夹板气正常,再把参谋长拉进来就没意思了。
“举报是否属实?”政委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王虎生的嫡系问道。
“这个还真不好界定,因为两个当事人都不承认。”李贵实话实说道,老百姓常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总不能让我无中生有乱说一通吧?团长能饶了我?
等出了门,李贵一下回过味来,肯定是乔副师长跟政委通话了,他这才过问此事的,两人当年一个是营长一个是教导员,在一起搭过班子,看来那个小兵似乎有点不妙啊。
果然没过几天,团里召开例行党委会,新毕业学员分配、连排长的微调、转业军官的核准等议题都一一通过。待到会尾时,政委突然提议对2连战士郭江枫被举报一事进行处理,却被王虎生以女孩父亲是本镇镇长处理不好会影响军地关系为名给否决了,弄得政委很尴尬,却也只能作罢。要是军政主官闹不和的事被上级知晓,被调整的一定是他,为了收拾一个小兵,这个亏吃的有点大。
散会后,王虎生又把李贵喊来详细问了问,一听小兵是形意拳郭家的人,他也有点愣住了,看来本团还真是藏龙卧虎呢。小时后常听父亲的警卫员王叔说起形意拳巨擘郭云深的事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郭云深当年因铲除恶霸,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监牢,仍苦练功夫,由于项上有枷,脚上铁铐的缘故,练就了只能迈出半步的绝技——半步崩拳。其半步崩拳,纯粹以爆发力取胜,不管你的体重,防御能力,是否练过铁布衫等等,一律一拳击飞。
还有,郭大师的崩拳已经到了只要接触一点点,就可以击飞壮汉的地步。其功力深厚,所向无敌,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美誉,半步崩拳也就成了郭家的绝技。
“特务连连长王铁军自幼拜师学习戳脚,这也是北方的一个拳种,可提到郭家,他也是肃然起敬。”李贵的功课做的很到位,让王虎生很满意,“据我了解,这个郭江枫自幼木讷少语,被村里人称为‘傻子’,却不知他其实是个习武的天才,以16岁的年纪把郭家祖传的形意拳练至化境,比他养父还厉害一筹。”
“傻子,呵呵,那叫武痴好吧?我看说他傻的人才是傻子。”听团长说的有趣,李贵也跟着乐了。王叔曾言,武痴是习武达到的最高境界,即进入道的境界,此时习武的人变成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几乎忘掉了所有学过的东西,他就此得“道”了。智力上的精心算计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无心”的非意识。一般人很难进入这种境界,苦练只是一个契机,不苦练干脆摸不到那个门槛。“嗯,还有,还有,郭海山是他的养父?”
“听说他是被一位女知青寄养在郭家的。”李贵道。
“哪的人?”王虎生沉声问道。
“京城的吧?据说郭家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李贵犹疑道。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王虎生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