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殷的到来,仿佛救星一般,终结了魏坚的胡搅蛮缠。
“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闹的?”魏坚面沉如水,低声呵斥道:“父皇不在,你就想上天了?多大了人了,一点都不懂事!”
魏坚腆着脸笑,说:“多大点事,谁这么不长眼,还要劳动皇兄过来。”
魏殷怒声道:“我不来,你不得跟禁卫军闹起来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父皇给你操心。”
魏坚面上笑容一收,道:“皇兄,这句话你可就说错了。这事若是父皇知道了,他操的不是我的心,而是你的。”
魏殷:“胡说些什么,难不成站在这跟禁卫军过不去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魏坚一脸坦荡,随即压低了声音,面色诚恳的对魏殷道,“可我是为了皇兄你啊。……因为有人线报我们的皇叔现在正在东宫。皇叔不应该好端端地被押在宫里吗?这事非同小可,皇兄了解我,知道我毕竟要亲自去查一查。”
魏殷听到皇叔两个字,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大理寺邵大人不就在东宫?让禁卫军过去知会一声,邵大人自然会处理。这不是你胡闹的理由!”
魏坚道:“这可不行。梁府的事情至今没有消息,现在把邵大人拖走。那不显得皇兄你做贼心虚吗?我这个三皇子虽然不太靠谱,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再来梁府跟我走得也近,我出马比邵大人这个岳父大人说不定让人信服得多。”
魏殷被魏坚这番话说得心浮气躁,恼怒道:“我有什么做贼心虚的?魏坚你最近在闹什么脾气,以前你可不会这么不懂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谁跟你乱说话了?”
魏坚面上神情霎时一僵,道:“皇兄,我不是无知毛孩是非不分。而且,父皇出事的那天,皇兄亲口答应过我的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对吧?”
魏殷愣了下,看魏坚的眼色忽然多了几分警惕起来。
“……禁卫军直属先宗,只听先宗之令。你今天若是非要看,我就陪你回去一趟。如何?”
魏坚道:“不用,就从这走。”
魏殷:“魏坚你……”他的怒气完全被魏坚的胡搅蛮缠激起来了,目光渗出了森寒的眼刀,仿佛要将面前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削成片,杀意毕露。
魏坚却似全然感受不到这些。
气氛僵持,一时间那两排禁卫军将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俩兄弟身上——生怕他们当场就撕破脸干架。
“魏坚!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梁今今忽然再次出现,手里抓着一卷明黄色绸布飞奔而来。
魏坚回头诧异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什么东西?”
梁今今几步跑到他们跟前,先和魏殷点头算打了个招呼,随即把手里的布卷递给魏坚道:“我猜你需要这个,趁着去看圣上的时候,提了个小小要求。”她刚弄醒了人家,又是人家能不能活命的关键人物,别说是小小的要求的,再大点的事也会被允许。
魏殷面色不善地站在魏坚背后盯着梁今今,若有所思。
魏坚受着梁今今‘幸亏老娘来得及时’的白眼,心道,怎么怪上自己了?明明是她事先没跟自己通个气。难为自己跟禁卫军扯皮到现在,还差点和魏殷动手干上了。
梁今今又回头问魏殷:“殿下,有先宗的手谕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魏殷含糊地唔了声。
对面坚守岗位的禁卫军们有点懵,相互之间嘀咕了几声,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不知我们队队长现在何处。”
梁今今闻声回头,说:“送我们过去两位,见过先宗之后便离开了。去哪我可不知道。……你们要是不信,给你们看看。”说着,就把那卷布展开,提起来挨个给卫兵们过了眼。
魏殷低声道:“既然如此,放行吧。”
魏坚道:“皇兄几日不曾回东宫了,一起吧。……顺便监督一下我,如何?就当是免了父皇操心。”
魏殷出口的拒绝,在魏坚后面半句话后咽了回去。
“……走。”
从皇宫这边的通道进入东宫还是头一遭。此时天色已入黄昏,四周蒙上了一层昏暗。守门的禁卫机灵地提了内宫的灯笼,看看太子,再看看三皇子,最后只得递给了梁今今。
梁今今被赋予了引路的重任,走得相当郑重,甚至开始思考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三人走了没多久,她便纳闷问:“明明能走这条道,为何先宗要堵死它?”
魏坚一改先前赖皮的模样,耐心地同梁今今解释:“这事起因是上次盛京的祟尸案。皇兄受伤的事情让父皇特别震怒,不仅给东宫派驻了禁卫军,连这边的通道也派人守着。”
“那也不至于连殿下自己都不能走啊?”梁今今道。
魏坚朝魏殷那边瞥了一眼。
魏殷轻咳一声,回道:“别人都不能走,没道理我就例外。我身为太子当以身作则。”
“哦~”梁今今缓缓地点着头,心道,以身作则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多半是做给别人看的。
魏坚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
“太子殿下从小就这脾气,要不是这东宫推不掉。只怕会跟我一起住皇子府。”
魏殷道:“当初我让你跟我一起住东宫,是你不愿意,”
“别,我可不敢。”魏坚抿嘴道:“东宫是太子所居之处,我要是住进去了。父皇母妃先把我扒层皮。”
“呵,你那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魏殷短暂地笑了声,“我现在还记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指着父皇鼻子大声说,凭什么皇兄可以住那么大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伺候。你就得一个人住破院子。……果真人一旦长大,心思就多了。”
魏坚道:“前面还说人家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现在又嫌弃我心思重。做人可真难啊。”
魏殷别开脸,几不可闻地嗤笑了声。
梁今今朝魏坚看了一眼,丝毫不知道她随口问了句话,这俩兄弟怎么就怼上了。
魏坚竖起手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说这一趟是魏坚要进来找人。但当真到了东宫,形势极其自然地变成了魏殷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梁今今一开始还有些纳闷,魏殷这一股脑儿要带他们去哪。可魏坚又让自己闭嘴……
前方忽然由远及近了一些细碎嘈杂的脚步声,魏殷的步子半分未减慢,和对面过来的人迎面撞上。
“殿下,您可回来了。”来人一身禁卫装扮,见了魏殷先往边上退了一步半,躬着腰贴身随着魏殷道:“邵大人那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魏殷抬手止住他的话,说:“这趟回来主要是为了皇叔之事。其他之事禀报太子妃,由她全权处理便可。”
“可……”那人追了两步,忽然见到魏坚和梁今今,顿时闭了嘴。
梁今今道:“太子殿下要是有急事,先去一下也没关系。东宫守卫森严,找人也不急于一时。”
魏殷却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东宫的事情,太子妃便能解决。若是太子妃有难处,大理寺邵大人应当也在。”
魏坚道:“什么事非要太子出马不可?”
那卫兵一下子苦了脸,想说也不敢,不说也不敢。只干站在原地着急。
魏殷轻叹,道:“罢了,什么事说吧。”
“邵大人来了没多久,在东宫西侧发现了一句尸体,死的是年前刚入东宫当职守卫的年轻人。”这东营前阵子刚出了祟尸,先宗亲自下了令,东宫不得再出什么纰漏,结果,这才过去月余,竟然直接死人了。
梁今今忽然上去说:“尸体在哪?能给我看看吗?”
提到邵安的时候,她就留意了这个卫兵要说的话。邵安一早就从皇宫去了东宫,这都过去了整整两天一夜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按照李安庆之前所说,邵安并没有回去过大理寺。那说明邵安在这两天一夜全在东宫。若非事情出现了变化,让邵安脱不了身,事情不会走到这个局面。
而现在看来,这个变化便是有人被灭口了。
顺着这个思路,梁今今甚至可以断定,这个死去的人绝对就是那天在梁府所见到的人。
魏殷受惊地看梁今今,遇到尸体第一句话便是急哄哄问尸体在哪里的人,寻常都不多见,更别说梁今今还是一介女子。
魏坚在旁边替梁今今瞎掰了一套借口。
“我们梁姑娘在隐修会中学的是尸术,对尸体……有些特殊的情感。皇兄也不想耽搁时间吧,就让她看一眼,说不定能给一些中肯的意见。”
魏殷本能想要拒绝:“不用……现在不是以这件事为先的时候。”
魏坚忙道:“东宫死人可不是小事,万一父皇知道了。那日后东宫的守备,将会更加的不可收拾。”
“……”魏殷几次三番的坚定念头,全部都被魏坚三言两语给打破了、这次也不例外,他忍着脾气,道:“好吧。尸体在哪里?还不快带路!”
这回魏殷径自跟上了自家的人,魏坚和梁今今落在了后面。梁今今小声问:“肖映带着小师叔躲哪去了?我连他们的味都没闻到,可急死我了……”
魏坚看着前面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忧心道:“我……有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