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是降临在这世界的一道光,谁说光的颜色就只有昼的白,夜的黑依然如此,照亮了黑夜,藏匿了黑暗。
待到好不容易把王瑶打发走,赵澈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切变生不测,就如一个饱经世事的愁疑老人,朝夕暮盼。
那鲜血的印记始终回荡在脑海挥之不去,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怜悯,更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麻木。
或许本该如此,生的代价就是做好随时死亡的觉悟,而作为一个弱小平庸的人,不论如何都要变得强大坚韧,否则那几个永远长眠,更不会有人知觉的黑衣人,就是写照。
如往日一般赵澈去简单的洗漱,就准备睡去,无论发生什么,日子总得过,该忘记的也会忘记。
在经过王瑶的房间时,王瑶突然推开门,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脸惊喜的看着赵澈,估计都忘记自己拿着电水壶要去打水了。
赵澈虽然对王瑶的遭遇相怜若相惜,但他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也不喜欢去执着一腔热血去做扰人清梦的事。
不论王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赵澈只是觉得他们彼此就是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的轨迹,只有远近没有纠结的情怀永远是最好的关系。
赵澈看着王瑶欲言又止的小女孩情绪,突然觉得习惯了,看了看王瑶,目光无意间停留在桌上的一桶泡面。
心中轻叹,目光突然冷厉,一脸严肃的邪睥着王瑶沉声道:“回到你的房间,不许出来,快点!”
王瑶小嘴张成o形,之前的小喜悦荡然无存,显然被赵澈强硬恐吓的态度吓了一跳,话都来不及说,慌慌张张的闪身回到房间,带好门。
赵澈回到房间,听着隔壁几间静悄悄的卧室,心中觉得好笑,还真是听话,安然的睡去。
不多时,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轻轻推开卧室房门,偷偷探出头看着赵澈黑漆漆的房间,见里面只有熟睡的安宁。
一脸心虚的小跑到门廊前,推开防盗门,看着外卖小哥辛勤的笑容,和早已递过来的外卖。
王瑶不知所以然的接过,看着备注上的王瑶收,心中迷迷糊糊的拿着外卖回到房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拆开来,闻着那诱人的香味,最终还是拿起筷子满足的吃了起来。
……
几天后临近乌江河畔下游的蒂尔曼边境之界,一个狼狈不堪的萧索身影,在那泥土青草混杂的无人之境,狂吠喘吸,啃食着混合着泥浆的不知名草根。
李逞仕如白森森浮尸一样的肤色,黯淡无光的瞳孔,充水肿胀的身体无不诉说着这一路而来的艰辛。
他的后背的几处枪伤已经开始溃烂,血液已经失去活跃的生机,只剩下血浆混合着脓水,腐蚀着毫无感觉的肌体。
求生的欲望究竟有多强大,那就是即使再不幸的情况始终能感受到此刻的遭遇,这种感觉一直支持着李逞仕到达了彼岸。
幸运之神的眷顾,那几日乌江的流逝湍急而不乱,水中勉强可以食用的浮枣随处可见,最下游的流逝更是缓和了往日的寒意,那种暖意想让人入睡……
与此同时,齐海市的震动却不比乌江之水那般的安宁。
韵柔仕美科技大厦的一层层楼区确是无比的压抑,全然没有一个数据时代先驱公司的工作激情,所有人虽然照常工作,却都只是键盘的轻轻滴答声。
没有一个人会选择在许林峰独子去世追思会的这段时间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激进态度,哪怕只是因为工作。
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许林峰的独子许晨在一场意外中不幸去世,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清楚,也不会去探究。
极少一部分知道的人,也都只是感到深深的恶寒,因为自己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政界压力,这已经烫手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只求能全身而退,退位让贤。
但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怎会让一个间接葬送了自己儿子生命的凶手,安享晚年,那些斑斑劣迹,铁证如山,注定有些人的后半生要在牢狱之中度过。
许林峰绝对有这个能力,根深蒂固的往事从来都是时间的沉淀。
这么多年过去,许林峰放不下忘不了的,也在搜查大队的地毯式搜索下,帝豪一间昏暗浴室看到许晨的样子时,也终于放下了。
恨么?当然恨,但是那又如何,就如那个男人一样,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报仇雪恨之后的释然么?
许林峰末了,最后看了一眼那青草草地,一束束被离别渲染如此凄惨花朵前坟墓墓碑上的遗像,离去,渐行渐远渐无泪。
只留下一群熙熙攘攘,各怀各心前来悼念的人,每一个人都正装出席,商界业界精英,大人物,还有少数不知名的不简单的角色齐聚在此。
嘘寒问暖,议论纷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结伴而来参加一场大型聚会。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苍老男子披着一块破布满身污垢,眼神涣散,颤抖着双手点击着面前崭新的air。
在这异国他乡的阴暗角落里,无数蛆虫的藏身之地,男子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高级设备,与之自己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来自另一个国度的深层网络的最新资讯,那男子的身体如癫疯一般剧烈的碰击着身后倚靠的墙壁。
嘴角领襟全是还未冷却鲜血的殷红印记,紧接着那男子如是想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脸痛苦兴奋的断断续续输入了一个e-mail的账号密码。
眼神疯狂的看着屏幕上正在登录状态的邮箱,待到登录成功,一排排灰色未读信息置顶的一封闪动邮件,赫然醒目。
就如唤醒了这世界死去的灵魂,瞬时天地间的罗刹呢喃吞噬了一切颜色。
男子艰难抬起那重喻千斤的手,点开那封不知来自何处的邮件: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或者说你现在还好么?你那日的来访,我才知道你早就回来了,也知道你不论现在还是过去,都过的不好。
就是为了报仇么?
还放不下么?我知道你会回来,但没想到你变了,如果会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防范你的,我现在的对手敌人太多了,我唯独没有防范你,我很累,真的,这么多年。
我一直在等你,但晨儿他确是无辜的,也是我的疏忽,未告诉他,他父亲的兄弟,他的大伯是个杀人恶魔。
你活活让他在恐惧中,被黑暗折磨死了,你给他的食物,看似伸手可及,确是个美丽的陷阱,晨儿最后咬断自己手臂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量去活下去了,你,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
在你约我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个不是为了钱的劫匪,却不惜杀人掩盖着什么,最后逼得我出现,一切做得那么完美。
只是为了引我出现,我出现了,他是我,是活在我金钱下的影子,是不是觉得卑微可笑,一条生命,就那么在你的快乐下爆开了头。
我的一切准备都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现在的位置,多了太多变数,而你是我最不可预料的一个变故。
我的手段是不是也就和你所见一般了,我们何时都是变得如此,但我的儿子,我看着他死去的样子,我想让你死,但我不能。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曾经的刘韵柔,李仕美,都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你,李逞仕也只是陌生人,和晨儿一起长眠的韵柔我曾经多少次以为她没有离开,呵呵。
唯一没变的,就是用你们名字命名创立的韵柔仕美在日益壮大,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当年的事,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办法忘记么?我们谁都不好过,一切就以此为始,就此为终吧!
你也不要再回来了,那五千万美元我打到你的海外账户了,从此我们就做陌路人,活着。
晨儿毕竟是我的儿子,这一切的罪恶就让我为你承受吧。
我知道你还有个女儿,这是你掩盖身份最不高明的地方,你最后还去见她,是爱还是想毁了她?
我只是提醒你,我不会像你一样让后辈的青春毁在咱们的恩怨中,你也不要打乱这一切被努力圆满的谎言。
后会无期!
——许林峰
李逞仕久久未从那尾了至此的后会无期上离开麻木倥偬的目光,口中的痴语:“后会无期?你还敢提韵柔,你现在的辉煌为了掩饰你的肮脏丑恶,用我和韵柔的名字就能为你洗白?”
突然街道尽头的几个身着异域风格的服侍的管家随从,拿着棍棒看到李逞仕手中抢来的air,知道自家主人就是被这个人给抢劫殴打了。
顿时一拥而上,棍棒入肉的声音如管弦乐般清脆,但李逞仕只是摇摇晃晃本能的护着头,就那么坐在墙角,目光呆滞,口中呓语。
“后辈的青春?本来就早已经毁在你的手里了?思琪过的如何,许晨过的如何?对啊,我的女儿?许林峰,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话到最后,李逞仕已经一字一顿,牙齿绞击的声音如要粉碎一切的命运多羁,时不待我。
一声来自心中炼狱的咆哮,伴随着身边的声声哀嚎,李逞仕眼中复仇的焰火抓破了眼角的泪,脑中的血河尸骸,心中的滔天罪恶。
一次更为汹涌猖狂,不顾一切的复仇执念左右了李逞仕裂变的人格,也赋予了李逞仕更加恐怖的肃杀冷静。
看着满地狼藉,一切皆沉,只有在自己脚下喘息未定的管家,李逞仕:“带我去见你家主人,你没有选择,要么生着带路,要么与他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