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片刻后,我轻轻点头,“圣旨未下,一切都还有转机,你想如何做,那便去做吧。”
安阳眼角还挂着泪,含泪冲我一笑,伸手抱住了我,轻声道:“清心,谢谢你。”
我抿着的唇角微微牵起,低声道:“若是见到我兄长,替我向他问好。”
安阳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决,抿唇转头大步离去。
我淡淡笑着送她,坐在那里听着脚步声离去,风从窗间吹入,将我的发丝吹起。
安阳已经走远,耳边除了偶尔掠过的微风再无其它,唇边的笑容缓缓敛起,我垂下眼帘低声喃喃:去看一看这天下吗?
这样的话,好似兄长从前说过……
我渐渐收紧轻颤的指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从眼中砸落,落在我发颤的手背上。
“清心,今后我们去看一看这天下。”
多年前兄长爽朗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再次在我耳边响起,那时我的回答是什么?
轩辕夜来到我这里的时候,安阳已经离京有半日,就算要去追也已经来不及。
轩辕夜自然是知道安阳白天的时候来过我这儿,从他进屋,紧锁的眉便没有放松过。
“简直胡乱!”
见他脸色不佳,我低声劝道:“钺奚那里我兄长也在,王爷修书过去让兄长好生照料安阳便是。”
“钺奚动乱不堪,岂是她能去凑热闹之地!”
轩辕夜与安阳虽不是一母所生,安阳平日里也有些畏惧轩辕夜,可轩辕夜对待这个皇妹多少是有些不同的,现在安阳偷偷独自从京中离去,他岂能不生气,而且恐怕皇上更生气。
我抿了抿唇,柔声说,“安阳到底是你的皇妹,她虽小,总知晓顾全自己,钺奚虽动乱,可还是天启之地。”
轩辕夜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到底是大了,小小年纪就要去闯荡天下。”
我不由微微一愣,轩辕夜言语间好像不知道安阳是抗拒和姜楚宁的婚事才离京,我暗自思忖,问道:“安阳离京倒是有些突然。”
轩辕夜皱了皱眉,显然也不知道安阳为什么突然有此举。
我内心疑惑丛生,轩辕夜既然不知道,那说明给安阳指婚一事还未传开,那是谁跟安阳说了这些…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安阳离去的原因倒是让我放心了一些,安阳是因为想要逃婚而离开京城,然后又去钺奚找我兄长,此事一旦传播开来,难免叫人起了疑心,对兄长并不利,而且皇上也有意要将安阳许配给姜楚宁。
安阳走后第二天,十六也准备离京回延州,我去送了他,倒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相送,这一次分别,下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不愿看到十六的不舍,我亦不舍他。
两人的心意相差无几,十六站在马车边朝我张望看来,也没有上前,与我遥遥相望。
初阳下十六一袭青灰长衫微微飘动,有些晃眼的光芒附着在上,薄纱好似朦胧的云雾一般。
我朝他露出笑与他告别,十六唇角微抿,看着我的眼中是浓浓的不舍,下一刻我好像看到他眼中的叹息跟决断,撇开眼走入了马车中。
骑马立在马车一旁的阿戈冲我略一点头,他们一行人踏着晨阳离去了。
这座京城中与我相关的人好似都一个个都渐渐离去,随着车队渐渐离去,街道上喧哗渐起,可这里在如何热闹也融不到我心中。
直到十六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怅然若失的愁绪侵袭而来,虽不能常常相见,却知晓,身处一处,心中能安,若不在一处,每每想起只有无尽的空虚跟怅然。
兄长,安阳,十六,还有十三皇子…我微叹,希望他们都好。
京中的夏日很是绵长,现在已近戊时,天空中仍旧透着光亮,天边还有一丝丝紫红蔓延,在渐起墨色的渲染下半明半暗,圆形的穹顶上,闪烁的星点已经渐渐跳跃其上,日月同在,这样美轮美奂不可思议的景色一年中也就这些日子能见到。
现在已经八月里,在过不久便是皇上的寿辰,只是现在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如同去年一般操办,太后薨逝,各个皇子散落各地,天下动荡。
我去宫里的时候听得皇贵妃说只是简单的办一个家宴,皇上也无心去操持这些,只道越简单越好。
查办左相的事情也渐渐传出了声音,左相一事,朝中几位皇子无人插手,一切由皇上钦定的大理寺全权负责,大理寺卿督办,镇国公跟煜亲王监察。
左相的罪责已经板上钉钉,只是左相毕竟盘踞朝中多年,虽然这两年间渐渐有了削弱之势,到底还是那个叱咤朝野的左相,加上又是太子的岳丈,到底如何处置左相一时间也没得个定论。
渐渐入夜,这两天有些燥热,我躺在摇椅上看着话本,美景在一旁给我轻轻扇着扇子。
若怜端着一些瓜果从外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中道:“良辰那丫头怎么不在。”
美景说,“方才还看到她,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了。”
若怜将果碟放到我手边的小台几上,转身到凉榻上拿来绣笸绣着一块手绢。
她看了我一眼笑道:“十三皇子送来这些东西倒是能给公主解闷。”
我淡淡笑了笑,他本意就是如此,嘴上虽说的难听,可他为什么将东西放我这里我心里多少清楚。
不一会若怜又低声道:“方才听得二门外的小厮说,朝中有人有意让太子废了太子妃。”
这时良辰也正好从外头走了回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我略略抬眼朝她看去,她连忙将手背在身后,掩住眼中的得意,然后痛快笑道:“太子妃那般的恶毒之人就该废弃了才好。”
太子妃多次针对我,我身边几个婢子对她可谓都是咬牙切齿。
我目不转睛看着手中的话本,淡淡道:“朝中提议是提议,太子未必当真会废弃。”
若怜顿了顿,苟同的点了点头,“倒也是如此,现在毕竟太子妃怀着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