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莫名其妙的战役死了太多的人。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连阿九,这个一直跟随她的人也要因此而死。
那一刀直接贯穿了阿九的身体,他的胸膛那个黑洞交织着血肉,模糊了伤口,也模糊了霖别的眼,霖别的思绪。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抱着阿九,她想说什么,起码在阿九为她挡了一刀的情况下,霖别觉得自己一定要说点什么。
可是嘴张了张,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泪一滴滴落下,有的掉在了阿九的脸上,有的顺着融入了他的血水中。
怀里的阿九裂开嘴,笑得很灿烂,“簌和,不哭……”
霖别摇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对不起……”
阿九抬起手,血淋淋的手其实想要抚摸她的脸,却无意间碰触到了她的衣服。
那白如雪的衣服顿时间多了一个血印,他想要去擦,却发现越擦越脏,最后阿九有些无奈了。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语气像个想要得到糖的孩子那般,“簌和,看。”
霖别狼狈的抹了抹眼睛,打开发现里面是她的名字。
——簌和
写得很好,一笔一划很漂亮。
比她的字好看得太多太多,可是再好看都不是她的名字啊。
阿九期待,“好看,吗?”
霖别点头,“嗯,好看。”
阿九看她,“所以,你能,跟我回去了吗?”
霖别走时曾经随口跟阿九说过,只要他字写得好看了,她就会回来了。
只是随口说的,真的没放在心上。
而阿九……当真了。
霖别点头,用力的点头,扶起阿九,“好,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马上走,回家。”
不远处,玄武真君见霖别失利,又停止了布阵,害得他手下好几个天兵天将受伤,脸色很难看。
“簌和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霖别扭头看他,“我要回家。”
玄武真君冷笑,“回家?现在正是性命攸关之际,你想回家?你把我们那么多士兵置身于何处?”
霖别言语生冷,“仗是你们要打的,我只是被你们拉来,你们怎样关我什么事?”
玄武真君道,“簌和大人,你别逼我……”
一旁靠着她的阿九想说话,但被霖别阻拦。
“谁逼谁还不一定。”
话音刚落,战场上突然在不同的方向多出了好几道银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来得突兀。
魔族的人与天族的人一愣,都纷纷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有认识它的人只愣了几秒就认出了这种火焰,顿时间吼起来。
“龙母先祖的天生真火……”
“大家快散开!不要被这火触碰到了,一旦燃烧除非施法者,否则灰飞烟灭。”
“快散开快散开!!快后退!!!”
众人忙着对付这银白色的火焰,等众人回神后,早就已经失去了霖别的踪影。
留下众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云幼站在不远处,看到天生真火的那一刻她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这个跟簌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居然也会天生真火。
那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跟簌和小姐那么像?
在云幼震惊的时候,一双手拉了她一下。
“你在干什么?”
云幼猛地扭头,就看到了簌和站在自己的身后,那腰间挂着的同样是一块跟霖别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色暖玉。
簌和看到云幼,尴尬的笑了笑,“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回来,我走了,我父亲跟兄长无法面对责备。”
云幼答非所问的指着簌和身上的那块玉,“小姐,你这玉……”
簌和低头,“怎么了?”
云幼拿起来捏了捏,确实是簌和一直随身携带的,那……那她从霖别身上拿下来的那又是什么?
为什么会跟云幼的一模一样?!
……
霖别带着阿九回到他们居住的小木屋。
此时阿九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对于魔族而言流血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阿九伤到了内脏。
那个刀口很大。
阿九能撑着走到现在都是一种运气。
霖别恐惧的想要用灵力去帮阿九疗伤,却被她阻止。
“簌和,我,伤得太重了,没用的。”
霖别摇头,“我试试看好不好,就试试。”
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死的。
阿九拉住霖别的手,目光认真,“簌和,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霖别点头,“什么?”
阿九道,“让我一直,一直跟,跟着你吗?好不好?”
他此时说得每个字都有些艰难了。
霖别点头,“好,只要你好好的跟着我都可以。”
阿九微微一笑,“你说的,不能反悔。”
霖别道,“不反悔,只要你能活……”
她的话还没说完,阿九拉着霖别的手没了力气。
“阿九!!”霖别恐惧的抱紧他,而怀里的阿九已经没有了反应。
外面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就在这样的晚上,阿九走了。
他化成了原型,狐狸一般的身体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胸口的地方血肉模糊,肋骨穿插着皮血,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霖别呆呆的看着阿九,这一刻,她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死亡。
他们妖精从来都不曾正视过死亡,也许死亡在他们眼里只是遥远的,只是人类、弱者才会遇见的。
甚至菊花刚来青丘的那几年他都不晓得什么叫做死亡,觉得是个新鲜词。
而如今霖别体会到了,体会到了那种再也不能相见的分别。
她恐惧的放开阿九跑出木屋,然后飞快的朝着树林里跑。
雨下得很大很大,霖别跑得更加的快速。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在一棵树下苏醒。
然后听到有两个路过的妖在那里嘀嘀咕咕。
“真是过分!明知道那块林子是我们要用的,还在那里刻了雕像,每次我吃那树上的果子,都有种吃人的感觉,真委屈了我这只好妖了。”
“不过,你觉不觉得那片林子里的雕像真特么的精美,简直跟人一模一样。”
“精美有什么用?能换果子给我吃吗?又不能养活我!!我又不是人,拥有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霖别狐疑的站起来,“你们说什么?”
她的出现吓了那些妖一大跳。
“我去,吓死妖了,你要干什么啊?走路都不能发出点声音来吗?你不知道妖吓妖很可怕的啊!!”
“就是!!我好不容易练了个金丹出来,可以修炼成妖了,可别被你吓了吓,吓散了。”
霖别又追问,“你们说前面是不是有很多雕像?”
“对呀!你也要去看啊!我跟你说,你别去了,那雕像怪渗妖的,可真可真了,吓死我了……欸,我说你别去了!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等那几个妖回过神的时候,霖别早已失去了踪影。
那群妖说的那片树林,霖别知道,以前阿九还活着的时候,他经常去那里。
而且一去就是好久好久,每次阿九都不让她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
她急匆匆的跑到那里,结果就看到,那片树林上的枝干上都是一个个人像。
那人像都有一张脸,很特别的脸。
那是她的脸。
那树上有她笑的样子,有她哭的样子,还有她打瞌睡时的样子。
精细得让人忍俊不禁,精致得仿佛眨眼间那些小人就会复活。
霖别捂着脸,泪眼婆娑。
在她不在的时光里,阿九就是在这里一边雕刻着一边等着她的吗?
可是,他到最后,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霖别给阿九在小木屋旁挖了个坑,然后学着凡人的样子在那里立了个墓碑,在那里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阿九”。
这字确实跟阿九的那两个“簌和”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她这样的字居然能教出阿九这样的学生来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她丢人。
……
阿九走了,那个世界就只有霖别一个人了。
一下子的安静让霖别有些不太适应起来。
这个小木屋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的安静,安静得做什么都很大声。
在一个偶然的午后,霖别突然想起阿九之前在床底下放了很多东西,而每次他取出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那会是……什么?
那笨拙的大木箱里放着的全是木雕的像。
只是跟送她的完全不一样,这些木雕都是两个人。一个是她,而一个则是阿九原型的样子。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着天空。
难怪每次阿九从里面拿东西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不敢给她看。
其实,比起一个人的雕像,霖别更喜欢阿九藏起来不敢给她看的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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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阿九就是龙祈大大的前世,两个人早已有了纠葛,给大家捋一捋,免得看得一头雾水。
那玉佩里有簌和的执念,所以霖别才会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