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被顾长卿等人抛下以后倒是没有走开,反而站在原地等着宁成阳走过来,当然因为宁任等人的离开,宁成阳恩爱夫妻的戏份就此结束,他示意身边的女子去一旁的亭子里坐坐,自己则是朝苏璟走去。
“最近如何?”
首先开口的却是宁成阳。
两个人现在还算是站在统一战线上,说起话来相对还是很随意。
苏璟沉吟了一刻回答。
“都好。”
还是都好,和前面回答的却不是一个意思。
宁成阳皱了皱眉头,他对萧云菁没有多少感情,若说两个第一次接触是因为误会,后面的春风一度则是因为利益,他对萧云菁利用他心知肚明,但是心底对于被利用却也没有多大的反抗情绪。
反正情况已经是如此,就算在意也没有用,更何况现在合作失败了,萧云菁又被打回原形,而她和自己的女儿,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孩子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太医说这是正常的,毕竟是受了惊吓出生的孩子,以后性格上会弱一些,如今体质也会弱一些。”
苏璟说的淡淡,他不会去杀生,却也不会对此关注太多,这样的关注,让她以后衣食无忧的成长就是能做的全部,至于身世,和她出生的缘由,那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对她提起。
宁成阳皱眉嗯了一声,这样也是挺好,能不能活下去看造化,就如他当初那样,明明是天之骄子却差点被杀,若不是苏璟救了他一命,只怕他投胎转世都已经很多年。
“那她呢?”
苏璟抬眉望过去。
“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宁成阳一愣,知道苏璟误会了他的话。
“我说的是那个人,她可还好。”
问完了孩子,顺带问一问母亲,苏璟也许不会对孩子下毒手,甚至能够将孩子保护着平安长大,但是她的母亲却不一定。
苏璟再次皱眉,脸色暗淡。
“就这样,不吃不喝不哭不闹,我日日让人灌了她药让她先睡着,等过段时间再说把。”
也就是说,若是醒过来,那将会闹出很大的阵仗,比如说见到孩子的时候。
宁成阳长叹一口气,这个女儿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怎么说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第一次体会当父亲的感觉,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见那孩子一眼,以后就算相见,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她的父亲。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他最后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苏璟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结束这个话题。
“高后怎么样?”
这下是苏璟先开口,宁成阳收拾了下正准备泛滥的情绪,沉吟着回答。
“不太好,总觉得不是老了那么简单。”
苏璟抬眉,去瞧宁成阳的表情,试图从里面看出点端倪。
这几日他在宫中进出的不多,虽然他出入宫闱并没有因为萧云菁的事受到影响,但是他却是自觉减少了进宫的次数。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刻意的疏远反而比无意的亲近更能让人不怀疑。
宁成阳在他府中呆了那么多年,和他的感情复杂到让人怀疑的地步,他不能让高后怀疑他,尤其是在宁成阳已经主动进宫以后,他唯一能亲近的人,只有高后。
“太医怎么说?”
因为这段时间高后不舒服,所以太医日日都住在宫中没有出去,苏璟的消息相对来说就有些滞后,但是他也清楚,宁成阳能够得到的消息真真假假,到底有几分可信还是个问题,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太医的意思,还是要多休息,昨日秦小姐来看过高后,给出的答复也是多休息。”
多休息如果有用,那她病情不至于加重,但是既然给出的还是多休息这个结论,那旁人就算再逼迫也没有用。
“药在喝,病情看不出变化,只能再等等。”
中医就是这样,讲究的是循序渐进。
“太医每日给高后用药,可以缓解头晕的症状,但是根治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应该也是太医的原话,听的苏璟胆战心惊,他暗自做好了要私下找太医问问的准备。
眼下的局势还算安稳,可是一旦高后的病情严重甚至只是拖延下去,朝堂上下,京城内外,举国之内的流言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蔓延开来,到时候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心底都没有底。
两年前,长治皇帝病重时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时候高后还在,局势就已经起了变化,如今皇帝还小,病重的若是高后,那还有谁能出来稳定局势呢?
苏璟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想了一圈,他的准备一直在做,之前将一半希望放在萧云菁身上,如今萧云菁这边已经落空,自己给宁成阳找的这个女子肚子里的孩子起码还有6个月才能见分晓,若是高后的病情不缓解,他必须另外再找一个稳定的办法。
他胡乱摇了摇头,将纷纷思绪收回来,有些东西需要好好筹谋和规划,不是一时半会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
他瞧了一眼宁成阳,因为宁任已经离开,他又恢复了过去吊儿郎当的模样,苏璟瞧着熟悉的脸,却是有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个人始终是自己救下的,如今若是让他害他,多年为兄的感情,怎么都有些下不去手,但是眼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可以拿来用。
“你……你能见到高后吗?”
他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毕竟试一试不一定是祸,但是不试一试肯定不是福。
宁成阳想了想回答:“可以,我带露儿一起进去就可以。”
“那好,你带她进去瞧瞧高后的神色,顺便替我问我一个问题。
宁成阳瞧着他,眼底有着浓浓的疑惑和戒备。
苏璟稳稳的接住他的眼神,说道:“你就问,那本医书在哪里?”
“医书?”
高后微微起身,睁开眼忍住眩晕看向宁成阳。
宁成阳陪着妻子稳稳的坐在案几边上,他并不清楚苏璟要他问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也不担心苏璟会在这个时候害他。
毕竟苏璟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底牌,若是想害他根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
“是,他让我问你,医书在哪里。”
宁成阳重复说道,微微低头,怀中护着妻子,感觉到她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
高后这下直接起身,想了一会,又缓缓了躺了回去。
骆彬黑着脸站在一边,宁成阳第一次问出口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脸色,如今见高后的反应脸色甚至更黑了一些。
“骆彬,”高后喊道,骆彬低声应是,“在那边的柜子里,最上面那一本就是。”
骆彬应下,亲自走到柜子边,拿出医书,率先瞧了一眼封面,封面上一个字没有。
那日的事情他不在,自然是联想不过去,至于后来高后和长治皇帝的亲谈,那是属于母子两人的对话,他虽然是近臣却不是内臣,更不是宁家人自然不能参与,在那之后高后从未说起过有本医书的事,所以他对这本书的来历并不清楚。
不清楚就难免好奇,好奇就难免打开,他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医术,所以对药理稍稍有些精通,程度比苏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哪一种,随手打开一个药方瞧了瞧,脸色就是一变。
“拿过来。”
高后扬声说道,显然很清楚骆彬一定会私下先打开看一看。
“你不必看,这本书我很清楚写着什么,只是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高后并不认为苏璟知道这本书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日他也是属于被支走的哪一个,虽然听见了秦小姐背药方,却并不理解药方里的真正含义。
真正含义清楚的人,在座的只有她自己,当然,现在可能还多一个骆彬。
骆彬因为清楚了药方,递给高后的时候就欲言又止。这是他的常态,多年以来虽然对高后日日关心照顾,事事顺着她的心愿,但总是会欲言又止。
“你帮我去问问苏璟,要这个做什么。”
高后起身,随意翻开医书扫视了一圈,随即又把书扔到一旁。
“这本书,烧了!”
身后的随侍应是,悄悄捡过书一张一张撕开,扔进一旁的碳盆里。
“高后!”
骆彬立即出声想制止,却被高后一个眼神扫回来。
“无妨,书不在人还在,比人不在书在要好很多。”
说着,她对着门口微微抬头,示意骆彬去找苏璟。
骆彬纵使有再多的话如今也不好说出口,只好依言先退下。
高后由着婢女在身后塞了一个靠枕,稳稳的靠在靠几上。
上了年纪以后,靠几对她来说就太硬,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总是喜欢再加一个靠枕。这就好比上了年纪的人除非必须,否则都会逐渐喜欢安逸的生活,安逸可以是生活平顺,也可以是挥金如土。
她属于后一种。
“孩子怎么样?”
上了年纪的人也会特别心疼孩子,尤其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还让她很看重的时候。
而且这个孩子的母亲,始终和萧云菁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个更名正言顺一点,身子骨也更好一些,回头处理起来,也更简单一些。
宁成阳微微动了动手臂,示意怀中的女子开口。
岳小姐微微动了一下,薄唇轻启。
“回高后的话,小王子很乖,奴家身子也不错,并没有什么不妥。”
因为孩子还未生下来,宁成阳和岳小姐的婚事也就没有提上议程,按理来说这么做不合适,毕竟这样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就算私生子。
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是个儿子,就算是私生子也能做这天下的皇帝!
毕竟血脉摆在这里,高后要的也只是他是个儿子而已,儿子代表着血脉的延续,能够缓解如今局势的焦灼,她就算百年之后,江山也得到了相应的延续。
当然,在她百年之前,江山还是她的,就算宁成阳当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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