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算试探,毕竟骆彬说的是事实,顾长卿是在到处拉拢人,只不过为的不是谋反。
“如何不是谋反,只不过没有摆上明路。”
骆彬说道,义正言辞。
“谁都知道顾长卿他们三个人之前就是为了宁成启回京,为宁成启回京为的就是让他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皇位,只是现在在做这些准备,如何不叫做谋反?”
谋反分两种,一种是用武力,一种是用脑子,不管是哪一种,只要生出了不臣之心,那就是叫谋反。
只不过一个是谋的人,一个是谋的事,一个攻的是心,一个攻的是城。
后者就比如说之前的宁成章,前者就如如今的宁成启和宁成阳之流。
虽然相对来说,攻城更加正大光明却也失败几率高一点,但是攻心的难度却是太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这么长远的谋划。
高后自问若是她,她也会选择用武力解决一切麻烦,毕竟相对来说武力解决更加快捷有效,变数虽然多,但好歹结果可见而且比较直接,就算功败垂成也认了。
只是这种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和选择是有原因的,毕竟她的丈夫当年就是通过了这样的办法夺得了天下,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谋心的手法,甚至看不透。
她扭头看骆彬。
“顾长卿拉拢了谁?”
外围那些可有可无的官员根本不用拉拢,他们就像墙头草,只要风往那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而最重要的那几个官员三公之流也不是顾长卿能够拉拢的了的,因为他们一旦真的有任何站队的表示,那就说明这天下确实是要大乱了。
所以顾长卿能够拉拢的,只有那些看似不重要却又有点用,看似有点用,其实又可有可无的。
“他之前做了一年的小动作,拉了那么乌七八糟的人以为我不知道,结果现在又出手?”
都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之前顾长卿费了老大劲拉拢的官员在刚刚结束的整顿中无一被波及,不是调任就是下狱,反正就是没有一个能够在原来位置上打转的。
反而那些没有明确表态的人,倒是很多原地转了转,或去了各个藩王的属地做官,或者去了下面的郡守做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顾长卿曾经接触的那些人,不管最终有没有接受,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看来如今上来的这批人,还是没有一个看懂了。”
高后冷哼了一声,这种问题对她来说也很容易解决,只要再废一批官员,再任用一批人才就是。
这年头愿意当官的人多的去了,当年那些老士族谁不是有点能耐却郁郁寡欢不得志的,废了就是。
骆彬却不赞同高后再来一次的做法。
“这样下去不好,只会让朝政混乱,毕竟顾长卿拉拢的这些人虽然不是位高权重,却是真正在做事的那些人。”
这个做事指的执行者,他们未必有多聪明,却是下面负责真正开展事物的人,决策者只能决定事情怎么做,执行者才是真正将事情安排细致的哪一个。
“你若是真不让顾长卿再在这方面动手脚,直接釜底抽薪就好了。”
高后瞧过去。
“你说把顾长卿抓起来?”
骆彬笑了,抓了一个顾长卿确实有威慑作用却不大,毕竟顾长卿也只是一个执行者的角色,只不过比那些被他收买的人更聪明更侠义更懂得人情世故而已。
“直接封他做官,做的官和那些人差不多水平,一切问题不就解决了?”
高后挑眉。
“你的意思?”
骆彬含笑,瞧着已经关上的殿门,秦小姐和宁长悠在刚才离开的地方。
“他们要的只是一种收买的假象,毕竟有了之前的事以后,谁都很清楚顾长卿这一招做不成什么事,又或者说这些被收买的人根本影响不了局势。”
高后点点头。
“那又如何,这和顾长卿做不做官又有什么关系?”
做官双方就是平起平坐,当彼此地位对等的时候,旁人就对此生出怀疑的心思,怀疑顾长卿到底这是在做什么,是真的为宁成启谋划,还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一官半爵。
要知道,顾长卿如今可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顾鸣可是早早的就已经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高后想了想,嘴角露出笑容。
“这倒也是个办法,能不能解决问题是次要的,让顾长卿找点事情做才是主要的。”
说着她沉吟了一刻。
“那就让顾长卿进宫吧,反正他现在日日都要进宫来,那就让他进宫做我的卫尉,也省的他日日到处乱跑!”
高后说道,随即冷笑了一下。
“我看他就是太闲了,也是我这些年对他是在太好,由着他在京中做一个混世魔王,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混不吝的样子,是该吃一点苦头了!”
骆彬点头应是。
“做个卫尉,至少对他的父亲也有个交代。”
交代?
高后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传到宫殿外面,角落里,张燕的眉头皱了皱,神情紧张,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
“哦?高后想让长卿进宫?”
秦小姐的惊讶不比张燕少,张燕瞧了一眼宁长悠的表现,艰难的点头。
“我原本是进来看高后的,结果走到门口发现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所以就在门口等一等,谁知道就听到这样一个情况。”
秦小姐和宁长悠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两人走了以后,骆彬和高后对于顾长卿这段时间在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犹豫,最后不知道是谁说服了谁,才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张燕无奈的摇头,她不懂顾长卿那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反对高后,注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其实这又是何苦呢?
秦小姐失笑,瞧着张燕眼中的儿女情长的模样。
张燕和顾长卿这辈子有缘无份,这是一种可惜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两个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合适的,最多只能做兄妹,最多只能偶尔从这兄妹里面流露出一丝不合适的影子。
这就够了。
“燕儿,”秦小姐拉过张燕走到一旁,扭过头对着宁长悠笑了笑。
宁长悠知道这是女孩子家要说悄悄话,当下也跟着起身站到更远的位置,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
秦小姐笑的眉眼弯弯,她就喜欢宁长悠这善解人意的模样。
“燕儿,”她转过头对张燕说,“其实长卿能够进宫来当差是好事,至少这样子他对我们能更顾得到一些。”
在宫外也能顾得到,但总是会慢半拍,在宫内的话就不一样,顾长卿可以随时都来找秦小姐和宁长悠,反正就算是卫尉,对顾长卿也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而已。
他这样的人才不可能真的拿着长戟站在门口,那是根本一分钟都站不住的。
张燕皱着眉头对秦小姐说道。
“这一点我也清楚,只是燕燕如今怀有身孕,如果长卿哥哥进宫当差的话势必对他有有所照顾不周,我怕燕燕有事。”
秦小姐笑了,笑容放松。
“那你帮帮她吧,你去照顾燕燕,至于宫内这边,高后这边,有我和长卿在,自然会有办法让你不需要日日进宫来。”
张燕现在依旧住在赵王府,虽然高后没有规定她必须日日进宫来,但是一旦她哪一日没有来,高后都会派人去赵王府找她。
祖孙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让人嘘唏,张燕在瞧见高后的容颜以后第一时间哭出声,所有心中的坚强和壁垒都土崩瓦解,毕竟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外祖母。
高后见到张燕也是高兴的,高兴的表示就是重赏了苏璟,苏璟虽然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却依然坦然接下,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瞧见张燕望他的眼神,就知道两个人从小到大的这最后一点情分算是在这件事以后正式宣告消失。
“嫃嫃,你用什么办法让高后不会日日来找我?”
相比对苏璟的介意和抵触,张燕对高后的担心和关心还是占据了她的心,当然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后来她渐渐发现高后依然还是原来那个高后,甚至对于某些事情的执着超过了当初以后,她对高后的心也就渐渐冷淡下来。
两个人之间还有些浓浓的祖孙亲情,却又仅此而已,张燕对她,有敬重有爱戴,却没有亲近的可能。
秦小姐自然从张燕的眉眼中看出了这一点,微微的笑了一下。
“这个你还用担心吗?毕竟有长青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事情呢?”
顾长卿的搞怪能力天下第一,张燕听到这里也跟着甜甜的笑了起来。
“也是,也许相比来说,长卿更能让高后开心吧。”
秦小姐瞧见张燕的心情又渐渐低落下去,急忙开口调笑。
“你也别想的那么多,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又不是就此不进宫,只是多些时间去陪陪燕燕。”
张燕点头还欲再说什么,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
闲暇的时候,秦小姐和宁长悠会抚琴吹笛,但因为人在宫中,所以相对来说次数并不多,而且几乎每一次秦小姐都才是抚琴的哪一个。
“嫃嫃,你看其实我也可以弹的很好。”
宁长悠对秦小姐说道,视线却看着张燕。
“燕儿,我记得你的琴弹得很好,要不然你来弹奏一曲试试?”
女孩子家在嫁人之前总有风花雪月的日子,而张燕在深宫多年早已琴艺生疏,就算离开皇宫以后到现在,也几乎没有再摸过琴。
她含笑拒绝,拉着秦小姐走过去。
秦小姐却反手抓住她的手。
“是啊,若是你觉得琴艺生疏了,可以去和燕燕学学,她的琴艺,应该还没有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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