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抬眸看向霍子都,只觉他目光如刀锋般犀利,生硬地回答,“栖梧正是。霍大人如无其他事,奴婢先行告退。”说完,朝他微微行礼。
他眼底掠过一丝朦胧,漠然而冷淡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好一阵,才轻描淡写地道,“如此,在下便不打扰,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他脸上似有若有若无的笑意,隐约带着一丝不羁的讥讽和邪侫。
在他逼人的目光凝视下,我忽然感到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沉重得令我难以呼吸,“奴婢告退。”渐行渐远,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炯炯地目光,意念中隐隐感觉此人甚是不妥,我心中略有害怕。
回去的路上,思雨一直说个不停,似乎对霍子都的印象不错,“霍大人似乎与别的武官不一样呢。”我不语,含笑注视她。
思雨见我凝视她,娇羞之色,急忙解释,“思雨是觉得霍大人礼数周到,人也甚为亲切,不像别的大人那般粗鲁莽撞,所以才.....”
“嗯,”我明知她的心意,也不说穿,故意点头称赞道,“思雨说得是,霍大人确实与从不同。”
“姑娘也觉得么?”思雨眸底闪过一丝喜色,蓦地停住脚步,似想起什么,“姑娘可曾注意到霍大人的胸前别有一枚月牙佩饰?”
我有些诧异,想了想,道,“好像是有,怎么了?”
“原来如此,”思雨恍然大悟地道,似乎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清秀的面容泛着红晕,“姑娘可曾听过噬月坛六大指挥使,霍大人便是其中之一。”她柔雅的音调难掩,内心的神动。
闻言,我心中微微一动,想了一下,不禁道,“这次皇陵祭祖关系颇大,想来噬月坛六大指挥使均已亲身而至。”
“姑娘说得是。”思雨点头,思忖着,“不过,好似这般齐聚倒也不多见。”
无意中我触碰到藏于袖中的硬物,令我不禁想起那名白衣女子,不知她是否安然躲过这一劫“适才那名女子神色很奇怪,看她的装束似乎又非寻常宫女。”我随口道。
“听姑娘这样一说起来,似乎瞧她的打扮倒像是从蕴曪神堂出来的。”思雨侧首,想了想才道,“此番祭祖,连圣女也亲自莅临,据说是要从百余名近天侍女中挑选一名,司以神女之职。”
------看来那名白衣女子的来历一定不简单,难不成她竟会是被选中的神女么?还有,她交给我东西的又是什么呢?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带着必死决心将它带出,她一介弱女子,如若被霍子都所擒,与羊入虎口无异,要受何种磨折,难以逆料。我想起她触目惊心颈部,不禁心有余悸。
我们不敢再稍迟,即刻便收拾好制香所需花瓣往南苑而去。
“栖梧,来得正好,殿下在书房。”赫柔见我来了,接过玉锦帛顺手中镶金玉托盘交于我,“殿下若问起,回去了炼香房便是。”
“又在想什么?”低沉磁性的声音,像一枚小石子投进碧波,晃起层层微荡。太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气定神闲的看着我。
我骤然回神,才发现朱砂澄心砚台的墨汁已满得浸出,一滴墨汁落在雪白的绢纸上,极是触目。不敢怠慢,忙从袖中抽出素白的绢子去擦,低声道,“奴婢适才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有些精神恍惚,请殿下原谅。”
太子书卷往案上一掷,随性地靠坐在榻上,望着我,轻轻颔首浅笑,“是么?”
我答应了一声,只觉得四下里静下来,太子身上特有的幽幽清香,那气息却叫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你常常发呆,是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近在耳畔,为之一震。
我微怔,只觉得心跳得又急又快,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滚烫发热。“没什么的。都是些不打紧的事儿......”
他一手托起我的下颌,面目深沉地凝望着我,黑眸闪过一丝犀利和嘲讽的光芒,“那丫头,告诉我,什么事又是要紧的?”
我低头,并不答话。
他笑,气息喷在我的颈脖间。正欲开口,却听见外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迅速抬头,“有何事?”
我听到小内侍常在,恭谨回答,“殿下,国师大人已久侯多时了。”
悚然一惊,国师,待这两个字传入我耳中,便如一千只茧子在心里结了丝,心乱如麻,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思忖起。
我端了茶静候一阵,才推开阁门,隐隐约约窥见古色罗帷轻曳,御案前座中一人,一袭赤金蟒袍黑衣,束冠银发,知是那人无疑,遂不敢再向那边多看一眼,忙上前将茶盘奉上,那个伸手去接,不想立刻就对上一双深沉如鹰,灰沉沉的眸子。直觉,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顿时胸口一紧,手中不知不觉已经一松,只听“咣啷”一声,一只青竹玉纹茶盏已经跌得粉碎,整杯滚烫的热茶全都泼在他身上。我骤然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只见茶水碎杯狼藉,他已经站了起来,“奴婢该死!奴婢失手。”强自镇定上前,拿绢子拭着衣襟上的水痕。
只见他拉高了袖子,露出右手腕,黑衣袖衬着,一枚月牙红痕显得那样触目。霎时之间,我只觉自己被人从背心予以重重一击,那强烈的震撼感觉摇晃得我眼前一片晕眩,我软软伸手,恍惚间死死抓住身旁的扶椅,才能勉强自己在站稳脚步。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突突如同泉源,将更多的热血涌入胸际,降头师!
我狠狠咬紧下唇,剧痛瞬间激起所有的理智,不要让他看出什么,强烈压抑住身体因剧痛的颤抖,人渐渐从恍惚的感觉中走出来,清醒的感觉一点一点泛起,让人恐惧而压抑。
真的是他,竟然真的就是他!
“国师可曾烫着?”我听见太子淡然的声音。
“回殿下,不妨事。”国师见他开口询问,旋即答道。
“她是本宫新选调的女官,国师不要见怪。”太子重新注目于我,目光中只是无波无浪的沉寂,眉头微微一皱,淡淡道,“今天是怎么当的差?还不赶紧收拾。既然精神不济,先下去。”
我已忘了是怎样回去的。自南苑出来,我就仿佛身处梦中,一切虚幻而恍惚。朦胧的烛光映在脸上,镜中的人稍稍有了几分血色,但那颜色也是虚的,像是层单薄轻纱,随时可以揭了去,依旧露出底下的苍白。那样鲜红的血,漫天漫地的涌来,视线中只有一片血海似的殷红......我猝然拔下发间双燕簪,这是元荆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一颗心却无法安宁。杀了他!怎么才能杀了他!哪怕粉身碎骨,如何才能杀了他?!
我整个人像是被一种莫名可状的情绪所摄住,久久不得言语。只觉得有一盏炽热的烈酒哗一声泼洒在了我的胸口,心脉中奔涌的鲜血也带了酒的灼辣,魂魄像是要脱离躯壳浮游起来,滚滚的也不知是痛还是醉。那个曾经的身影就像深陷在这一抹血红中,轻捂住了我的眼。记忆中那样刻骨铭心的人,那个爱我入骨髓的男子,他温柔抚慰的目光,此时鲜明的映入脑海,倒仿佛他不曾离开过,只是一个将睡未醒的梦,脆弱的一触即逝。是的,我要报仇,报仇!这样的念头,随着澎湃的血脉,在胸口不停翻滚,再也无法压制。我不应该再这样下去,我应该用血去祭奠元荆的在天之灵,用仇恨去报复凶手。
凭我以已之力,想要与位高权重的国师相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唯有从长计议,方能从中获取胜算。所以,我要冷静,冷静下来!轻轻抚摸着簪子,“元荆,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这样做,但是,请你原谅我,如果...如果真的不为你做些什么,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正值这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栖梧姑娘,赫柔姐姐令奴婢来请姑娘前去。”赫柔不是正在练香房制香么?此刻不知找我过去又有何事?我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缄言的侍女,料想从她嘴里也探听不出什么,只好勉强打起精神,起身随她而去。
月暗星稀,走在蜿蜒曲折的水阁回廊上,几盏忽明忽暗的宫灯映照着湖水,一切犹如幻景。沿着花园的青石小路,缓缓移步,不料晚间迷蒙重重,脚下猛地一滑,几乎跌倒在草丛中。待我略有些狼狈抬起头,才蓦然发现那名待女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踪影。
我起身四下张望,寂静的花园没有一个人影。湖水在宫灯的辉映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偶尔自湖心荡起的几丝涟漪犹如平静的海面下掩盖着随时都可能汹涌而至的惊涛骇浪。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一切太过诡异,那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情绪,让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蓦然从草地深处传来一阵怪声,像是大蟒蛇婉蜒游过之时发出令人心寒不已的响动,空气里夹杂着湿气,冷风裹着一股腥臭朝我扑面而来。这瞬间之变,不容稍缓,我不敢再呆下去,急忙朝前跑去。刚跑出去没几步,腰间猛然传来一股穿透的力量,我低头一看,一只像巨大蟒蛇的躯体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将我的腰部死死缠住,那力量大得我根本无法抗拒。我惊恐睁大眼睛,硬生生的抽了一口凉气,那庞然大物浑身散发出一种熏人的恶臭,蛇头也不知在哪里,只是它的软体不停收紧,紧得我几欲窒息。胸口一阵闷痛,一口血已经从嘴里喷出来,溅了满胸。这种痛楚,像是身体骤然被四分五裂一般。我咬牙,一下子拨下头上簪子,用锐利的簪头猛刺下去。我清楚地听到一阵沉闷的响声,一汪黑色浓如墨汁的液体喷了出来,溅到我的胸口。还来及思考,身体重心一下子偏离,整个人被凌空卷起。低头看下去,我才发现这个庞然大物的源头来自那潭湖水。刚才还是平静无波,如今在湖心深处竟然出现一团黑气,黑气中仿佛有个黑洞,犹如一个正源源不断扩大的漩涡,我甚至来不及呼喊出声,整个人立刻被卷入漩涡。
身体不停下坠,下坠,头颅剧痛无比,身体好似被几条鞭子不停地抽打一般,疼得我几乎昏过去。只感觉越来越透不过气,我不停地挣扎,却始终不能挣脱它的纠缠。我也不知这个湖底到底有多深,只是一直沉不到底,强忍着痛楚使劲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只看到离我五米处左右有一双绿荧荧地东西发着亮光。缠住我的软体猛然一提,朝那发光处靠近。待我看清楚时,才发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蟒蛇,而是一个长着八支触角的巨型八爪鱼一样的怪兽。而我看所看见的绿荧荧的发光物,正是它胖乎乎的圆脑袋上眼睛。那眼睛睁得鼓鼓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猫头鹰似的。我全身发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黑,只见它源源不断地伸长触须向我脖子抓来,牢牢锁住我的脖颈。我感到头皮发麻,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恐惧的感觉扼紧了我,让我想尖叫,我张开嘴,湖水四面八方的涌来,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我渐渐喘不过气,闭上眼睛,难道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么?
一股浓烈地血腥味窜入鼻端,朦胧间我讶异地发现一个黑影以极快地速度正朝我游来。转眼间一人一兽的身影就缠斗在一起,就象两道闪电在搏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远远看去,黑影手中持一把细长的匕首,身形迅捷异常,宛若蛟龙入水。不过是几秒时间,那怪兽像是受了刺激,不停翻转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搅动着水。我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恐怖的场景,胸口猛地一抽,血珠在水中化成一片嫣红。恍惚中,有浆液此起彼伏从怪兽的伤口处不断喷出,在这浑浊的水中,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身子似乎一轻,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被人抱进怀里。那只手用匕首斩断缠在我腰上的触须,坚定地托着我的腰,水里的视线很差,我隐约看到那只手,黑色的衣袖上绣着月牙饰物。意想不到的,噬月坛?那双大手托着我往水面上浮去。绿衣被水波荡起宛如绽开云彩般飘展,丝丝黑发缕缕飘荡,水真的很冷,浮出水面被带刺的冷风一吹,眼前更是迷蒙一片,刺痛了我每一根神经,深深寒意令我不住颤栗,胃里一阵激荡,浪潮上涌,颓然无力。一只几乎同湖水一般冰凉的手大力将我托上岸,只觉眼前闪过一双略带寒意的细长的双眸。
刹那间心底有一抹奇异的情绪犹如夜幕下流星划过天际,在哪里见过这双眸子?那一时的恍惚,令我好似沉沦流转的时空里,心中泛起无数迷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清那人身着黑色窄袖武士服,匀称挺拔的身形如剑,脸上罩着副银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轻抿着薄薄的唇。那人上了岸,也不说话,伸手将我柔软的身体抱起,一手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摸索。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惊慌不已,想要大声喊叫,无奈气力怠尽,只勉强轻吟出口,“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的薄唇掠过一抹浅浅的笑痕,只一刻功夫就摸遍了我的脖颈、胸口、腰侧,身上能藏物品的地方都摸完了后。我被他突来的孟浪给惊得脸都红透了,反应过来他在对自己做的无非是在找一样很是重要的东西,隐约想起藏于袖中之物,难道会是那个?
他低头之际,手触及到袖中硬物,细长凤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心中大感不妙,挣扎间轻轻缩回手,还未触用,他已经抢先一步将其握在手中。幽暗的月光正好照射到他的脸上,银色面具泛起层层冰冷的光泽,凤眸灼灼逼视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鬼魅。我咬紧下唇,慌忙别过脸。
突然感觉到腕间传来压迫的痛楚。朦胧光影中,他一手握住我的手腕,一手托起我的下颌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我。因着面具的关系,看不到他确切的样子,只感到两道眸光肆无忌惮地扫过我的面容,红润的薄唇微扬的弧度却分外诱人,脸上的线条刚劲中带着魅惑,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中,隐约带着狂放不羁的讥讽和邪侫。我心中揣摩着面具后的模样,心中隐隐蔓延着一种莫名的害怕。
正在此时,他的眸底掠过一丝警觉,突然伸手托起我的后腰,纵身一跃,迅速隐身在附近浓密的灌木丛后。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贴近过来,我心中大惊,张口未发出一点声音便被他一手捂住,另一只手牢牢地环在我的腰上令我不能动弹。
我诧异地注视着眼前,并未发现又任何异常。不远处响起了三更鼓敲之声,耳畔间才传来一阵极为轻细地脚步声。眼前倏地闪过几道紫影,四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面前,其中一名手持一只形状奇特、做工又极其细致地小瓮。烛瓮呈沉香色,积釉处多见泪痕,器外隐现壁薄釉处能看出胎上的泪痕,当月影偏移时,瓮面呈现出一种柔和淡雅如冰似玉的美感,似有阴文若隐若现。那名手持瓮的男子走近湖心外侧,凝望着幽深的湖水片刻,随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无比虔诚地对着面前的湖心跪地,口中默默有词。我屏息凝神,左手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松,右手却动弹不得,被他握得死死的,他的手在这样诡异的寒夜竟异常温暖,丝丝暖意从他的掌心传到我全身。
月夜深沉,寂静的空气中,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就剩下我们的呼吸声。此刻,那名紫衣男子已将瓮面的红绸揭开,一股类似橘色的轻烟袅袅升起,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竟发出骸人的寒光,那是如狼一样的目光,在月的寒光下更显得诡异。
“等等,有异!”另一名紫衣男子突然出声阻止,锐利地眼睛紧紧盯着平静地湖面,“二师兄,今晚是否太过平静?”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半蹲下身子伸手一触,神情急迫地道,“果然,这里有血迹!”
听到这里,心头恐惧无以复加,身体禁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隐约听到他发出一声低笑,感觉到颈后一阵温热的气息,被他抱得更紧。
“不好!怕是有人惊扰过神兽!”看向那名被呼作二师兄的年轻男子,冷峻的脸色瞬间面如死灰,镇定自若的冷静顷刻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射出如芒刺般灼人地寒光,“子修,速速将情况通知子都,让他早做准备,其他人跟我回去。”衣袖飞扬,他的身影已如暗夜中的流星一般,迅速掠过幽静的静园。
时值初冬,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的疼痛,空气中雨意渐浓,不一会,雨珠的水份,便破碎成小小的水点。远远廊檐下悬挂着一盏半明半灭的宫灯,在风雨中不断飘摇,凄凉落寞。
我隐约嗅到身后那人身上的气息,眼见倾刻间已没了半个人影,料想已暂时安全。只是如今跟他身体非常接近,让我油然而生抗拒之感,试图远离他的怀抱,“他......他们已走远了。”未曾预料如此轻松便摆脱掉他禁锢的怀抱,呆了片刻,心中电念飞转,抽出右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身后呯地一声,惊得我忍不住抚心侧首,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分,心中骇然一惊。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那名男子,如今手捂胸口昏倒在地,上面赫然插着支尖锐的利器,黑色的衣衫早被鲜血染透,呈现出一种似浓重的色泽。我惊骇得抓了抓衣衫,湿润黏手,低头一看,一道殷红的血线自掌心划过,粉色宫装亦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怪不得他一直靠在我身上,看起来这伤势竟是不轻。
我向前走了几步,在他身边蹲下。那人胸口微微起伏,伤口的血自利器处不断涌出。凑近一看,我才发现那插在他胸口处并非什么匕首之类,竟是那水中怪兽的一支爪牙。我将他慢慢扶了起来,轻轻替他拭着额角上不知是沁出的汗珠还是雨滴,脸上的那副银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原本红润地嘴唇因失血也变得苍白未见一丝血色。他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我迟疑片刻,才将食指置于他的鼻下,感觉到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深夜的湿雨中,一阵摇晃,雨珠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