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的路上,秦逸简要地对夙莘讲述了在昆仑山上发生的一些事。秦逸没有想到自己四年前认识的这位美丽大方的姐姐竟然也是琼华派的弟子,而且论起辈分来,还是众人的师叔的师叔一辈。一时间不由有些感叹缘分的奇妙。但是夙莘听完秦逸的诉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面对慕容紫英请她回山的诉求,反而有些犹豫不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叔,自从您十年前下山,掌门一直十分挂念,嘱咐派中弟子若是见到您,定要请您回去!”走了一段路,慕容紫英忍不住又对夙莘恳求道。
“哎哎哎~~紫英,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婆妈了!”夙莘有些气恼地看着面带恭敬,一本正经的慕容紫英,想发火又觉得不对,不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都下山这么多年,幸好这几年还有夙逸陪着!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谁还要再去理那种婆婆妈妈的事……”
“夙莘师叔……”
“哎~~我说小紫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我都说了不回去了!”
夙莘面对慕容紫英清澈濡慕的恳求目光,似乎有些害羞。
“嘻嘻~~小紫英!既然夙莘大姐不愿回去,你就不要勉强她了嘛!”韩菱纱嘻嘻笑道。
“韩菱纱!!”慕容紫英怒喝出声,不满韩菱纱的目无尊长。
“紫英师弟!――夙莘师叔向来便有游遍五湖四海的志向,你这样让她回去,守着琼华的清规戒律,怎生忍受得了。况且像现在这样每天喝酒,行走江湖的无拘无束的逍遥生活或许才是……呃,夙莘师叔想要的生活啊……”秦逸看了看面露难色的夙莘,对慕容紫英说道。
夙莘闻言一喜,点点头道:“弟弟……你可真是阿姐的知音!别害羞嘛,都让你不要叫我师叔了,叫阿姐哦――小紫英很听话的,不会告诉你师尊的!还有啊,你都可以跟玄霄称兄道弟,怎么换了我就如此婆妈了,还没有你几年前乖哦……”
“嘻嘻……”夙莘身边的菱纱与梦璃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而且梦璃秋水明眸中隐隐现出对夙莘的羡慕之色。秦逸倒是有些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夙莘师叔!不可如此――礼不可废!!”慕容紫英有些惶急。
夙莘一摆手,有些感慨地说道:“……小紫英,我离开昆仑山时,你才九岁,还有点胖胖的,像个面团儿,想不到一晃眼已经长成一个好男人了……就是有些古板,但是还是很可爱嘛,千万不要婆妈了,要做个好男人。唉,妖界又快来了吧?你可得保重,千万别一不小心香消玉殒了,哈哈。――”
“‘香消玉殒’――嘻嘻,大姐讲话好有意思!”韩菱纱有些羡慕。
“师叔……”慕容紫英在众人略带笑意的眼神中败退下来,冰冷的俊脸上有些潮红。
“小紫英~~别害羞……要做个男人,就像你秦逸师兄一样!唉――只是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的这个傻弟弟……人又傻,又喜欢不分好坏一根筋的帮别人。到时妖界来了,也不知……唉,不知道夙瑶师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夙莘摇摇头,有些爱怜地看着秦逸,似有无限绵绵情意。
“秦大哥……”柳梦璃神色有些飘渺,似乎想起当年的往事。
“阿姐――你、你要离开?”秦逸一时有感,有些急切的问道。
“……”夙莘默然,不过片刻后又说道,“四年前,我与你离开后便西上蜀山,受蜀山掌门所托下山寻找雷灵珠。因教我偃师技能的师父与蜀山掌门有旧,我不好推辞,只能答应下来。这些年行走江湖,除了想知道你的消息之外,便剩下这件事了――身有所托,这日子过的一点又不舒服,还是早早了结了的好。幸好前不久碰到清柔仙子,通过她的卜算之术,这事总算有了一点眉目。似乎与极北之地的不周山有关。如今,总算见到你一面,见你平安无事,我也放下心来。哎哎哎~~弟弟,你可别担心――有夙逸保护我,就像当年你保护我一样啊――没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还有当年所习的剑术,这些年抽空练习了一下,总算没有荒废,也多了一层保障!”
“雷灵珠?!”韩菱纱神色有些奇怪,默念一声,众人并没有注意。
“阿姐――”秦逸见夙莘似乎决定了行止,不能轻易动摇,也就断了劝说的念头,只是有些惆怅的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阿姐,你可要保重啊!!”
“好啦,好啦!!你们都别皱着一张脸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小紫英,这个你带给夙瑶师姐,师姐要是问起我怎么不回去,你就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她,应该会明白吧……”夙莘笑着说道,递给慕容紫英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
“是!师叔多保重……”慕容紫英应了一声,接过箱子,对夙莘抱拳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啊,最讨厌离别时不干脆,所以别再说什么了,就让我这样走吧。这只老鼠给那个不说话的小子,这两只木头簪子就送给梦璃和菱纱小姑娘了。”
夙莘轻叹一声,故意不去看秦逸的眼睛,将木头老鼠递给一直不说话的云天河,木簪递给柳梦璃两女。
“阿姐……你还没见萱儿呢!!”秦逸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
“好了,那丑丫头有什么好见的!我走了,等我从不周山找到灵珠便回来找你。到时候弟弟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是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夙莘招呼众人一声,便沿着山路走远,身后机关人夙逸的身影紧紧跟着,也消失在远方。
离愁别绪总是惹人惆怅,众人唏嘘一番,收拾好心情,便接着下山而去。一路山风吹拂,花香淡雅,兼之找到寒器的喜悦,众人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来。
“啊,你看他们……”正走着,走在前面的韩菱纱突然惊呼出声。
前面十七八个青年围在路口,眼神有些热切地看着远远走来的众人,气势竟然,竟吓了韩菱纱一跳。
“你们真的把狐仙打跑了?!”其中一个青年走上前来,迟疑问道。
“是、是啊……”韩菱纱点头回答。
“恩公!!”
青年闻言,突然高呼一声,身后的众青年顿时也山呼起来,感激地看着秦逸一行人。
“啊?!”众人有些迷惑。
“恩公你有所不知,那狐仙强迫我们每年供奉他,却只会做些阴损的事……向他祈祷风平浪静,他就让海上风浪大起,向他祈祷风调雨顺,他就带来大旱……我们、我们都是苦不堪言呐……”从众青年身后走出一位银须的矍铄老者,对众人唏嘘不已。
“俺们几个正要上山帮忙找小莲宝,没想到夏书生带着小莲宝回来啦,还说你们打跑了狐仙,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要再来问问才能放心!”其中一位屠夫模样的汉子感激说道。
韩菱纱奇道:“咦?你们打算上山?可你们不是很怕那只臭狐狸吗?”
屠户赧然道:“……俺、俺们当然还是怕,但是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啊……所以俺们也只有豁出去了!总好过一辈子心里都有个疙瘩。
见屠户如此说,周围的青年一时也多嘴起来,纷纷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啊,再说……夏书生帮过我们不少忙,要是不管他,不就变忘恩负义了……”
“我、我是怕死狐仙了,去隐香山惊扰大仙,这事我平时连想都不敢想,但我更不愿意被人骂不讲义气!”
“对对!俺是没读过啥书,但也明白做人要讲义气,俺还喊上了邻居王家和孙家的人,他们也打算上山去咧!不过,哪晓得你们已经把狐仙打跑了,呵呵……”
秦逸众人一时有些感叹,韩菱纱嘻嘻一笑,道:“没关系,能有这份心,已经很了不起了,也不枉夏书生那样帮你们。”
“……那狐仙……他还会再回来吗?”一青年有些迟疑地问道。
“诸位乡亲请放心!那狐狸元气大伤,应会收敛许多。”秦逸抱拳对众人说道。
青年一拍手,喜道:“真、真的吗?!亲耳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
“这天大的好事,大伙儿快去告诉其他人!”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便纷纷激动地奔走相告去了。
留下的一位老者也满脸喜悦地对秦逸等人说道:“恩公,你们是即墨的大恩人,请一定要留下来,看看今晚的花灯啊!”
韩菱纱笑道:“老伯,我们一定去~我最喜欢漂亮的花灯了!”众人也纷纷点头。
“好、好好~”老者念着好字,颤颤巍巍地离去。
看着先前那些人脸上喜悦的表情,云天河有些触动,高兴地说道:“呵呵,这,就是爹说过的行侠仗义吗?”
“是啊――爹爹,叔父他们不也是希望这样吗!”韩菱纱悠悠说道。
“……唉,妖害人不稀奇,料不到连仙也会为祸一方,今日所见,实在令人心惊。”慕容紫英突然也有些感慨。
柳梦璃浅浅一笑,拂袖说道:“……我们快些去夏家吧,不然天可要黑了。”
众人看看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暗了,远处海边稀稀疏疏的灯光也亮了起来,的确是不早了,应了一声,便朝着海边夏元辰家行去。
“你们来了?”一进屋,夏元辰便笑着招呼众人。
虽然夏元辰是一个山神,但是屋内的陈设却极为简单,一张竹榻,一方木桌和木椅。
“夏书生,我该收回在山上讲的话?!那些人还是很不错的嘛,有心去找你和小莲宝~”韩菱纱笑着说道。
“是啊,我早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怪他们。”夏元辰摇头道。
韩菱纱一叹道:“哎,同样是仙,你和臭狐狸对人的态度也差太多了。”
“……因为,我很喜欢人,才会愿意隐瞒身份,在人间过上百年、千年……六界之中,虽以神、魔最强,但天上寂寥千载、瑶宫寒苦,又怎及得上人与人相依的暖意。”
“……”众人听闻此言,尽皆沉默不语,一时间颇多感慨。
韩菱纱摇摇头,似乎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心里一动,问道:“……夏书生,你是山神,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呢?凡人到底要怎样,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众人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夏元辰拉着莲宝的小手,说道:“仙的寿命虽然动辄千年,却依然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凡人由生到死不过百年,自然会羡慕仙人,但是比起蜉蝣蝼蚁,人又何尝不是寿命长久?――阳寿天定,强弱自分,这原本就是所谓的“天道”啊,为何要去打破它?”
“可是……”韩菱纱一急,想要反驳。
“菱纱……”柳梦璃与秦逸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夏元辰一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以几位资质,修道定然有成,说不定假以时日会与我一样位列仙班呢。尤其是姑娘你,我隐隐能够看出你所习功法神妙非凡,而且身怀了不得的仙家宝物,还不止一件。到时位列仙班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等我一下!”说完,夏元辰走入内间。
“……怎么你们都这样说?!”韩菱纱一阵疑惑,而后若有所思,“这是寒镜姐姐给的啊……”
“菱纱,别心急,你村里的人……你担心的那件事,一定会有办法的。”柳梦璃拉着韩菱纱的手,轻声安慰道。周围三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没什么啦,你们不用担心,我才没那么容易放弃!”韩菱纱一笑道。
“村里人?……到底何事?”慕容紫英捏着九龙缚丝剑穗,神情有些恍然。
“……别问,好吗?其实连天河、梦璃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全告诉你们的,但不是现在……”韩菱纱摇摇头,哀求道。神情怅惘,似乎并不想多说。
“菱纱,我们是好朋友,爹说过,好朋友就要互相帮助,我一定会帮你的――”云天河看着韩菱纱认真说道。
“呆子……”
“菱纱,有什么事,就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秦逸微微一笑。
“好,一定!”韩菱纱杏目中闪动着感激之色说道。
一阵响动,夏元辰从内堂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闪动着蓝色晶莹水华的图卷,边走便说道:“你们来看,这便是光纪寒图。”
图卷晶莹曼妙,在众人看来,这闪动着点点蓝色光芒的图卷,便如在蓝色夜空中点缀的闪闪的星辰,散发着一种令人心迷神醉的魅力。
韩菱纱此刻已经平复了心情看到如此美丽的画卷,一时不禁神为之夺,不由弯着柳眉,拍着手道:“闪闪的、好漂亮!一看就是了不起的宝贝!”
柳梦璃星眸中也有着莫名的光芒,显然也是喜欢的很。
“看来,女孩子都差不多,静兰也最喜欢这个呢。”夏元辰见众人都被吸引了,不由呵呵一笑。
“静兰?”
夏元辰有些迟疑:“啊、她、她是我的恋人。静兰她又温柔又漂亮……以前,我住在即墨附近的山里,每到夜晚,我就把光纪寒图展开,置于山巅,看起来犹如星尘下凡一般,那是静兰最喜欢的光景。”
韩菱纱疑惑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没有和你住一起吗?”
夏元辰怅然道:“她?她已经过世几百年了……”
众人一惊,不由默然。暗暗想着心事。
“好了,不说这些伤神之事了。这是光纪寒图,你们便拿去吧――”夏元辰黯然道,说完将图卷递给秦逸。
叮,获得光纪寒图(性阴寒,相传乃冬神遗落人间之物。可凝聚寒气制造冰雪之境,具有莫大的威能)。叮,“三寒器”任务完成度1/3。
“如此――多谢!”秦逸抱拳,对夏元辰行了一礼。
“不用多礼,这光纪寒图留在我身边并无用处,倒不如赠给急需之人。”夏元辰摆摆手,不是很在意。
“……感激不尽,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便告辞了。”慕容紫英抱拳道。而后众人一一向夏元辰告别。
“保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有缘再见了。”夏元辰带着莲宝对话别,说完便背着一个包袱,与莲宝一起离开木屋,向着城外行去。
“你们看~那些花灯,是不是就是白天说的――”走出门,柳梦璃突然惊讶地指着远处海边亮起的星星点点灯光说道。
“哎~好漂亮!呆子,我们快走,去晚了就没得看了。”
“嘻嘻~~小紫英也来呀……干嘛冰着一张脸!”韩菱纱嘻嘻笑道,拉着云天河向海边的栈道跑去,慕容紫英注视了秦逸与柳梦璃两人一眼,想了想还是跟上了韩菱纱她们的脚步。
秦逸一怔,对海边的灯火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而后对柳梦璃说道:“璃儿……叫上萱儿,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好!萱儿妹妹还在客栈,先让菱纱他们到海边,我们找到萱儿妹妹再回合吧!”柳梦璃微微拂袖,轻轻挽着秦逸的手臂,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男子,再看看周围燃起的漂亮灯花和五彩烟火,看着微笑着,欢呼着的人群,心里突然觉得暖洋洋的。一时间觉得异常满足,似乎想要就这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