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送伯母回奉天。”林月仪缓了缓神说道,“我给大帅挂电话,他自会安排好的。”
眼瞧着车子离开,林月仪甫才转回至房中,先把岳世砚按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到桌边拨下岳大帅的电话。
果不其然,岳夫人真的是偷跑出来的,岳大帅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而后道,“月仪……谢谢你。”
林月仪一愣,岳大帅可是头回对她这般客气!
她愣了片刻,才说道,“没、没什么的,都是晚辈应做的。”
岳大帅叹了口气,继而道,“先不与你说了,我得去安排个院子给你伯母住下。”
说罢,他便挂断了电话。
林月仪挂断了电话,一脸错愕的看着岳世砚。
岳世砚皱了皱眉,问她,“老头子又为难你了?”
林月仪摇了摇头,仍旧是一脸错愕,只说道,“伯父说,谢谢我。”
“呦呵,”岳世砚哈哈一笑,继而道,“这倒是稀罕了,老头子能说谢,你别是听错了白高兴一场。”
林月仪瞪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只盼着伯母别出什么差错才好,我刚刚真是吓坏了。”
岳世砚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朝她抬了抬下巴。
林月仪走过去坐下,拿了帕子来给他擦了虚汗,才道,“你先下觉得如何了?”
岳世砚拉住她的手道,“我觉着好了许多,并没有什么大碍,许是好了吧?”
林月仪瞪他一眼说道,“你便是个最会逞强的,王医生说了的,你这般模样,正是回归热的第二个阶段,就是这般盗汗、体温骤降,过几日又要发热的。”
岳世砚叹了口气,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道,“放心,一点儿病痛而已,爷死不了。”
林月仪轻叹一声,鼻尖儿微酸,垂下眼不去看他,她这几日愈发的想念林逸帆,每每看着岳世砚便更加想他。
也不知这孩子……可还在闹?
岳世砚见她神情落寞,手下使力把她拉进了怀里,侧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问道,“你这几日总是神色郁郁,可是有什么不适的?”
“没。”林月仪的声音有些闷,那件事她不大想告诉岳世砚,至少现在不想告诉他。
岳世砚紧了紧胳膊,继续道,“你不说,莫不是打算自己扛着?”
林月仪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慢慢说道,“等你好了我告诉你。”
“若是我没好呢?”岳世砚轻哼了一声问道。
林月仪抬手捂住他的嘴,皱着眉毛道,“说什么呢?这话也能随口便说?”
岳世砚执了她的手,低声道,“刚刚我妈说的话我听着了些,她说……她也是为人母的,与你无二。那么,我妈为了瞧我一眼不管这里是疫病区,那么你……为了逸帆又做了什么?”
林月仪垂眸轻叹,这厮总是这般,平日里装疯卖傻,总是让她放松了警惕,到了紧要关头他便又精明起来了。
“也没什么……”林月仪垂着眼,觉出这厮手下动作愈发用力,才不甘不愿的把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的语速缓缓,说着说着,却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岳世砚听着她的话,心中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难捱得紧。
二人沉默了许久,岳世砚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轻声道,“以后若有不开心的,记得立时告诉我。”
林月仪轻抿着唇,抬头望向他,低声问道,“你……不怪我?”
岳世砚轻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心疼,只道,“到底是我拖累了你。”
林月仪勉强露出一丝笑,说道,“又说傻话了。”
岳世砚叹息一声,复又把她抱紧了,良久才道,“我会好起来的。为了你。”
“嗯。”林月仪点了点头,“你会好起来的。”
岳世砚抱着林月仪,良久都未舍得松开,直到臂膀酸麻,他轻动了下,低头却瞧见林月仪已经睡熟了。
岳世砚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睡着,却不管何时醒来,林月仪总是在他床边陪着的,他自是知晓林月仪必是时刻在这儿,难以入眠。
也说过她许多次,只是到底捱不住,总是在她前睡去。
现下她能睡一会儿,岳世砚倒是松了口气。
“唔……”林月仪轻哼了一声,打断了岳世砚本想抱她上床睡着的举动。
岳世砚的身子像是被刹那间冻僵了,就那么直挺挺的坐在那里,生怕吵醒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的人儿呼吸声渐渐绵长,岳世砚才慢慢的靠回到床头,仍旧是抱着她的姿势不敢再挪动分毫。
林月仪倒是没睡很久,不过一个半钟头便睁开了眼,抬头瞧见岳世砚,她蹙了蹙眉,低声道,“我睡了很久吗?”
岳世砚松开胳膊,这两条胳膊现下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却是半分也不在意,只摇头说,“睡了片刻而已。”
林月仪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说道,“唉……感觉睡了很久啊。”
岳世砚动作幅度甚小的活动着胳膊,笑着说道,“没,许是你睡得熟。”
林月仪打了个哈欠,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背上的衣衫,见还算干爽,便松了口气说道,“我去给你熬些粥吧?”
岳世砚拉住了她,摇头道,“不必这般麻烦,伙房会送饭来的。”
林月仪却是摇头,“那干饭你现下可不该吃,没得肠胃要不舒服的,你且等一会儿,很快的。”说着,她便站了起来,拿了角落中摆着的小砂锅,提着走了出去。
岳世砚看着她的背影,那原本就纤细的身影现下更是瘦弱,那衣服都大了许多,她穿在身上竟是有些空荡。
林月仪出了门瞧见那盆中的衣服,不禁轻呼一声,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的……怎的把这衣裳给忘了!
林月仪长叹一声,打了水来淘米做饭,把砂锅搁在小炉上后便快步去院中,把那两身衣服洗了出来,拧干了挂在院中的粗绳上。
岳世砚听着院子里的水声,鼻间是诱人的饭香,不免眼眶微红。
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跟着自己倒是没来由的受了这般多的苦。
每每想起这些,岳世砚都格外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