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到底是哪儿都没去成,因为大伯母遣了丫头过来训话——
“大雪天的往外头跑什么?明天太阳不升起来了还是怎么?都回去午睡去,晚上还要看戏的,到时候谁敢跑了,过年一概不给压岁钱!”
这倒是真合了岳世砚的意,他立即头也不回的揽着林月仪便回他们的院子去了。
这院子并不是之前林月仪住着的那一个,是岳世砚一直住着的东跨院,里外都重新收拾了一遭,重新添了不少树木花草,屋子里也是重新拾掇了一番,添的都是林月仪喜欢的物什,只是那细节处的缺漏,皆在告诉林月仪一个事实——
这必定是岳世砚自个儿收拾的。
若是岳夫人收拾的,必定不会有那些差池。
雪眼看着大了起来,雪花一团团的落下来,这是林月仪在上海从未见过的雪,上海也下雪,只是那雪粒子更像是雨也就是了。这样棉花似的雪,她瞧起来格外稀罕。
岳世砚一只大手挡在她的头上,害怕她湿了发。
林月仪却是挡开了他的手,笑着看着天空中飘散的雪花,挽着岳世砚的胳膊道,“世砚哥,我只是小时候在青州见过这样的雪,自从去到上海滩,便是再也没有见过了的。”
岳世砚怎么瞧都害怕她冷,索性解开了自个儿的大衣,把她裹了进来。
林月仪一愣,看着他道,“这样没法子走路了的。”
“会冷。”岳世砚低头看她,眼中的笑意有些灼人眼。
林月仪脸微微红着,她看着岳世砚,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岳世砚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吻上她的眼,那片雪花化成了水,被他吞下了肚子。
“痒……”林月仪咯咯的笑着,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岳世砚眸子一紧,昨晚……她也是这般抱着他的……尽管是被他强迫的。
“小月儿,余生,我会用尽全力对你好。”岳世砚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林月仪看着他,踮起脚尖轻吻了下他的下巴,而后睁着那双岳世砚爱惨了的大眼睛说,“余生,我……”
“那个……四哥啊……无意打扰……就是……”岳泽从院外探进来一个脑袋,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犹豫着开口。
“滚!”岳世砚一声怒吼,满满的都是被坏了兴致的不满。
岳泽毫不犹豫的滚了,心中哀叹,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岳世砚翻了个白眼,而后吐出一口浊气。
林月仪抿着唇轻笑,看着他那副样子,从他的怀抱中伸出一只胳膊,抬起手掐了下他的脸颊才继续说道,“我的牌技很差,以后打牌若是你不在,我许是要把这点儿身家都给输光了的。”
“若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养你。”岳世砚如是说道,“但是……你好养吗?”
林月仪看着他,受惊的小鹿似的,“我吃的很少的……而且可以再少一点儿。”
岳世砚抱着她笑出声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这么好养啊……那爷要养一辈子。”
“嗯。”林月仪也跟着笑,胳膊环着他的脖子,踮起的脚尖已经有些酸了,却是没舍得落下。
岳世砚胳膊微一使力,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房中,才把她给放下来。
“落落,拿毛巾过来。”岳世砚瞧着她发上的雪花,没敢用手去掸,待到落落捧了毛巾过来,才拿着毛巾把她裹住,仔细的擦去了发间的雪花和水珠。
“爷,夫人那边给送了点心来,这会儿可要用?”落落帮着林月仪脱下肩头微湿的大衣,一面问道。
岳世砚自个儿擦了擦头发,点头,“摆上吧,再沏壶茶。”
林月仪却是摇头,指着窗边儿的小桌道,“摆了东西在那儿,我自己来。”
“是。”落落点头应下来,拿了二人的衣服下去,等会儿交待了去洗便是,而后才去拿了点心并整套茶具来摆放妥当。
林月仪拉着岳世砚去窗边坐下。
岳世砚对喝什么茶不甚在意,不过现在,他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儿煮茶。
心中竟然也期盼起那茶来了。
林月仪一边烹茶,一边与他说着话,左不过是些家常,今日她见的人太多了,多少有些分不清楚,便也趁着这个时候问岳世砚几句,以免晚间的时候更是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岳世砚一一应答着,岳家的人虽然多,但是相处和睦,一大家子人少有口角,便是有,也转眼间就过去了。这便也导致下头兄弟姐妹很是和睦,虽然他们怕岳世砚,但是这怕归怕,有事儿了去寻他,必定也是不用再操心什么了的。
水滚了三滚。
林月仪把泡好的茶递到岳世砚跟前儿,笑着看他细细品茶。
“说起来,这是不是我头一回喝你泡的茶?”岳世砚喝了半盏茶,看着林月仪问道。
林月仪一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岳世砚低笑一声,看着她道,“倒也无妨……日后空闲了便煮茶给我喝吧。”
林月仪有些苦恼的看着他,嘟唇轻声道,“你知道的……我总是懒的。”
岳世砚轻笑,与她道,“那便等你想动的时候,我等得起。”
林月仪笑出声来,看着岳世砚道,“岳少帅可是亏大了的,娶了个如此懒怠的妻子,既不会煮饭烧菜,也不会裁衣绣花,看起账目来更是头晕脑胀……这般想来,我还真是没什么优点了的。”
岳世砚却是轻轻一笑,看着她道,“煮饭烧菜有厨子,裁衣绣花有绣娘,家中账目也有做了二十多年的账房管着,你只管闲时烹茶,静时赏花,再帮爷把钱花出去,也就够了的。”
林月仪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看着他,不自觉的说道,“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许就是当年上了那艘船。”
那艘船,那一夜,仿佛是一道利刃,把她的人生就此割裂开来,变作两段几乎全然不一样的人生。不过她是幸运的,这一切的转折,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岳世砚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嘴上却是继续说道,“唔……爷还想要个女儿……”
“岳世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