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仪几乎是小跑着去把乔兮玦给迎进了屋子。
自打她瞧见乔兮玦身上的伤之后,哪怕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还是觉得乔兮玦仍旧是那个浑身浴血、几乎就要没了性命的人。
“你最近可还好?”林月仪拉着她去到书房——这还是岳世砚特地给她备着的一间书房,因着她喜欢看书,陪嫁的书又多,是以便单独立了个书房出来给她。这样一来,林月仪平日里看书写字也有个单独的空间,倒不必和他那一堆的地图挤到一处去了。
更何况,岳少帅私心里想着的自然是……他的书房来来往往总是有许多人的,他的妻子可不想被那些大老粗瞧见了去!
不过当着林月仪的面他当然不会这般说也就是了。
乔兮玦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她看着林月仪却是笑道,“你最近的气色倒还不错。”
林月仪脸色微红,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说道,“是了……你来是要拿那个东西的吧?”
乔兮玦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看着她问,“岳世砚在吗?”
林月仪摇头,“正巧军中有些事项,他去父亲那边了。”
这说辞还是林月仪走前,岳世砚与她说的,若是被乔兮玦知道了他知晓了那东西的存在,那丫头的性子……总归是麻烦的,是以,索性便骗她一句也无甚大碍。
乔兮玦松了口气似的,对她说道,“麻烦你了。”
林月仪仍旧是笑着摇头,起身走到书架边,打开柜子便是那个保险柜,她打开来之后翻腾了许久才取出那个小盒子。
此间乔兮玦一直瞧着她,甚至在她翻找的时候还有点儿紧张的握起了拳头。
林月仪却是没注意到,她找到那个小小的盒子,还没来得及取出地图,外边便传来一阵吵嚷声,还伴随着整齐的军靴声音。
林月仪立即皱起了眉头,本想着把盒子放回去,却是鬼使神差的,把那盒子放进了贴身的小兜里去。
索性现下是冬日里,倒还不至于看出什么端倪来。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士兵在院子里列起了队伍,那刺刀闪烁着寒芒,比冬季的太阳更耀眼。
林月仪脸色发白,她立即关上了保险柜的柜门,走到乔兮玦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说是安慰乔兮玦,可林月仪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且手心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
乔兮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后说道,“我没事。”
林月仪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正对上乔兮玦黑亮的眼睛。
只是那眼中的神色,刺得林月仪的心窝疼得厉害。
“放肆!”
岳世砚迈步出来,脚上的军靴踩在尚未清扫干净的雪地上,发出的声响与他的脸色一般冷硬。
林月仪一噎,下意识的看向乔兮玦,见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暗自松了口气,与她低声道,“等会儿我再与你说。”
乔兮玦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岳世砚在,她才觉得正常。
林月仪抿着唇看着外头的模样,终是没忍住,站起身来去到窗边,透过窗子瞧着外边。
乔兮玦却是没什么反应一般,仍旧坐在那儿,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岳少帅,抱歉,我们在抓捕一名逃犯,她现在似乎在您的院子里。”为首的一个日本人,许是个队长之类的吧,一脸正色的直面岳世砚,竟是半点儿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爷的院子?爷的院子里只有爷的女人和妹子,你他妈的说谁是逃犯呢?”岳世砚嗤笑一声,而后眼睛瞪大,戾气散开林月仪隔着玻璃窗都感觉得到。
那个小队长看着岳世砚,竟是继续说道,“岳少帅,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岳世砚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却是更冷了三分:“配合?成啊,打老子身上踩过去,你们爱怎么搜就怎么搜!若是没胆子干掉老子——”岳世砚脸上的笑容尽数褪下,只剩下了刺骨的寒意,“那就给老子滚!”
“岳少帅,您应该知道,我们无意与您为敌。”
“哈!”岳世砚冷笑一声,见他们如此说,也不再客气什么,他瞥了林月仪的方向一眼,那一眼中有千年般的浓重。
林月仪没来由的便流下了泪来。
然而岳世砚却是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嘴唇微动,吹了声口哨。
紧跟着又是更响亮、更整齐的声音传来。
林月仪甚至感觉到,自己所在房间的屋顶上,都站了不止一个人。
乔兮玦走到林月仪身边,看着外边剑拔弩张的架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人便是个灾星……”说着,她又看了林月仪一眼,而后说道,“林老师,谢谢你。”
林月仪见她有意要出去,立即便把她给抓住了。
林月仪自己都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能拽住乔兮玦。
“你以为你出去了,我们就会没事了吗?反倒是会落得个窝藏的名头,日本人必定以此为由头,届时可就不仅仅是现下的模样了,到时候整个奉天城……许是整个东北、举国上下!都有可能全面开战!你回来,决不许出去!”
林月仪的言辞有些激动,事实上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话语中的颤意了。
她从没有想过,救乔兮玦,帮她藏起那份东西,竟然会引起这样一连串的反应——
或者说,她真的没想到,日本人为了乔兮玦竟然有胆子生闯大帅府!
乔兮玦看着她,突而笑了:“若是早知会这般,你一定不会帮我吧?”
林月仪皱着眉毛,真的想了起来。
良久之后,她却是摇头,“不会,我想,我还是会帮着你。”
“你真是个傻子。”乔兮玦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然后格外苦恼的说,“我最害怕和你这样的好人打交道,你要是像你二哥那样,我就没有什么压力了的。”
林月仪一噎,心道,自家二哥是个什么样子?难不成是个大恶人不成?
乔兮玦却是没再说下去,拉着她走到靠墙的书架后,紧贴着墙壁站着才低声说道,“等会儿若是真打起来了,站在窗边岂不是找死?这么简单的道理,岳世砚都没告诉你?”
林月仪一噎,扁着唇着实有些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