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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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岱此人,前半生横行无忌,仗着武艺高强,借着律法粗疏,在西荒五百里之地可谓呼风唤雨,行事无所顾忌,便是在长安城的那一段时间,也是快意无双,饮酒寻欢,赛马蹴鞠,不输那些人模狗样儿的王爷官僚。
长安城的妹子,自然要比青城郡白嫩。
漱玉馆,诗客楼,采薇苑……
当然最有趣味的,还数点兵阁。
点兵阁的姑娘们腿长貌美皮肤白,懂诗书,好技击,平日里也是身着军中软甲,以军中职务偏将校尉相称。一开始,长安城里的腐儒们大呼小叫,说是烟花之地如此,坏了兵部的名头,打了大唐将士的脸。
然而,兵部的几个侍郎进去参观一番,看了一曲《踏步平西》剑舞之后。
一切反对的声音就消失了。
那时候,苟岱喝完酒,搂着香肩牵着柔荑,推窗望着明月。
心中却是异常的清醒。
他想着,自己这一生,也许某天突然就会被某个仇家了结,不亏,也算享受过了。
但为何,却感觉如此空虚?
对着曲江池两岸数十丈高的烟花,簇拥着放河灯的人;
对着大明宫门前游走的舞龙人群与艳艳夺目的彩灯;
对着东市西市里,兴高采烈肩扛货物回家的人;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找了好几个大夫,打落十几颗门牙,他们都说自己没病——那就找秃驴们驱驱邪气吧,兴善寺的首座,是个高鼻深目胡须卷曲的铁勒人,说话生硬难懂,盯着苟岱看了半炷香,扔过来一串念珠。
“泥吃枣要出家的,县拿着!”
苟岱大怒,一拍桌子,震碎无数香烛,怒吼道:“我不吃枣!”
落荒而逃。
当然,这一切随着雪地一棒,都被打得无影无踪了,富贵厮杀,作恶行善,都随着这一棒化为泡影,现在苟岱什么都记不住了,回到了无善无恶的的孩童样子。
但他对美人的鉴赏力,还是有的。
美人越走越近,苟岱理了理头发和胡须,后悔早上该用露水洗个脸,免得唐突佳人。在美人面前保持仪容的整洁,不是好色有欲,而是对美好事物的尊重。
美人走到面前了。
白嫩的赤脚踩在粗粝的青石断面上。
黑发被风吹散,半遮半掩,双瞳剪水,哀怨又魅惑。
衣袖飘起很高,鲜红夺目,似乎随风将起。
鲜红色衬着青幽的深谷,浅白的雾霭,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妖艳之美,
“你……是人是妖?”苟岱问道。
此处当然很多妖,间或也有猎取妖丹的猎人过来,所以苟岱有此一问,不过,他并不关心答案,长得这么好看,是人是妖都无所谓了,
“你说呢?”兰花指拢起散乱的头发,女子一笑,然后盯着草庐。
“他是个出家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苟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浑身痒酥酥的,像是什么东西在天上提着头发。
“你来了?”十力在草庐里说。
然后散了跏趺坐,走出来,微笑看着女子。
“还记得我?”女子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十力微微点头。
“你不是一直在山中修行,哪有机会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子?”苟岱想到了是妖怪来魅惑吃人,想到了是猎妖人,万万没想到,是十力和尚的熟人。
“怎么找到我的?”十力问。
女子掩口而笑:“呵!你现在名声可大了,都知道有个不怕死的和尚,扎在卧虎谷超度众生,百毒不侵,油盐不进,谁都拿你没办法。妖王说了,要抓你当女婿,生一个小圣妖,嘿嘿……,我想没别人了。”
“哎,有没有人提我?”苟岱问。
女子睁大眼,露出不可名状的笑容道:“有呀,姐妹们都说你是个精壮老头,虽然猥琐,但是蛮解风情……”
还没说完,忍不住吃吃而笑。
苟岱老脸一热,想起那几个不可描述的梦境……
还好,晒黑了看不见脸红。
十力问道:“所为何事?”
“没事……不能找你玩吗?以前在山中,我可是经常睡你庙里的。”女子语带幽怨,听得苟岱骨头一软,差点尿了出来。
“小瞧你了,和尚,你还是蛮豪放的。”苟岱喃喃道。
“你一定有事。”十力盯着女子的眼睛。
“好吧!”女子慵懒地伸个懒腰,提起红裙子,踮脚踩着青石,绕开荆棘草根和蒺藜,向十力走去。
忽然,一块碎石没有站稳,哎呀娇声惊呼,踩中了一根尖锐的枯柳根。
一瘸一拐,走到了草庐所在的巨石下面。
双手叉腰,伸出白的炫目的腿,翘起柔弱无骨的小脚,脚板心朝向十力,脆声道:“看,都扎破了!”
十力摇摇头,从巨石上走下来,拿起小脚,拔掉尖刺。
然后轻声道:“说吧。”
在十力眼中,她一直都是那个婴孩般的小红狐狸可可,所以对她永远没有办法,甚至还有些宠溺。
四岁那年,一个风雪交加的夜,师父怀揣一个小狐狸回来。
自此朝夕相伴。
直到师父去世那年,狐狸就再没回来。
如今却又忽然出现。
她是天狐一族,生而可化人形,但十力更喜欢她小狐狸时的模样,毕竟,冬天的山里,有点冷。
“这次找你呢,一来是叙旧,二来,我也十三岁了。”小狐狸可可,妖媚的女子,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要逼婚吗?”苟岱瞪大眼,惊恐地看看十力。
又对女子说:“你也不像十三,像是二十。”
“天狐要怀胎七年,蠢货!”可可瞪了苟岱一眼。
“那是该来了。”十力盯着枯草遍布的大野原,目光向远处,看到了大青山绵延的黛色线条,再向上,是圆形的彤色的天空。
今天没有晚霞。
依然很美。
但十力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紧张。
苟岱叉腿坐在石头上,觉得屁股有些痒痒的,头发似乎又被拉扯起来了,胳膊上,汗毛竖起,一种空旷又毛骨悚然的感觉将他淹没。
莫非,是有杀气?
苟岱站起身,望向原野,却只望见一片……安静。
不对,是寂静。
甚至是死寂。
黄昏时刻,各种虫蚁鸟兽应该出来觅食,但它们今天都不再出声。
大野原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刹那间没有了生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