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第一卷浑浊的世界第十四节心的方向
切削着狼皮上残余血肉的匕首毫无征兆的抖动了一下,在皮子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痕,幸好这道伤痕在皮子的内面,并不影响狼皮的美观。
史蒂夫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再次仔细看了看那被修玛按在左手下,已经变得如同黑炭一般毫无光泽的漆黑水晶球。喉咙里有些微微的发干。他的眼睛周围虽然由于岁月的风蚀而刻上了几道沟壑般的褶皱,但是瞳孔里射出的精光即便是三五岁生机盎然的幼童也有所不及。
修为达到他这个层次,目光的歹毒程度毋庸置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看错颜色的事情?但,此时的史蒂夫就是不肯相信眼前的水晶球是黑色的这个事实。
他也知道这就是事实,但内心中还是不希望那就是真实。
那在乳白色光焰中渐渐消散的单薄身影,那柔和、慈祥还带着点点孤寂和感伤的笑容。一一在史蒂夫眼前浮现。
她将自己和丈夫的希望,修玛的未来交托给了自己。但这希望却在此时,在这个地方,蒙上了最暗黑的阴影。
史蒂夫的心在瞬间揪紧,这个责任如何背负?
“史蒂夫老师,您说世界上有真正的公平存在吗?”清朗而醇和的嗓音带着些说不出的沉重味道依稀在耳边响起。
“是的,我的孩子。只要在圣光的照耀下,公平就存在于那里。”史蒂夫回想起了自己那个时候的回答。
“但是,老师。我看到的却都是世间的不平和凄苦,还有...”
“不要说了我的孩子。那些事是不可避免的。人只要在世界上生存,就必然会有高低贵贱之分,所谓的真正的公平不过是无法实现的梦罢了。”史蒂夫笑着说
“可是老师,您刚才承认了世界上有真正的公平...”
史蒂夫用一根手指阻止了弟子话语的继续。
“我的孩子,公平虽然不存在于世界上,但它却存在于我们的心中。”史蒂夫用手指点在了青年的胸口。“就像你看到那些事情会觉得这是错的,是不公平的。为什么呢?因为在你的心中存在着一杆天平,而衡量天平是否均衡的砝码就是你的心。现在,我的孩子,你告诉我你的心中是否存在着为了维护那公平而付出努力的勇气和决心?”
“我想是地,我有!老师。”
“很好,你记住,这份心意就是你内心中的正义,他是守卫你心中那杆天平的力量。其实我的孩子,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着这么一只天平,只不过因为每个人保护这杆天平的正义力量有大小不同之分,所以有些人的天平倾斜了。那么我亲爱的孩子,你是否有这个觉悟用你自己心中正义的力量唤醒其它人心中的正义,来一同守护我们心中的天平呢?”见到后者点了点头之后,史蒂夫接着说:“我想如果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正义力量被唤醒,那么世间的公平和公正就距离真正到来的一天不远了。”
“所以说世界上真正的公平是存在的,它就在你我的心中?”
“没错,孩子。不过维护正义和公正并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要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守护住这份正义,守护你心中的公正。不然你的结果就会和其他你所看见的一样,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所以,正义也是往往伴随着力量而存在的。”史蒂夫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老师,谢谢您的教导。我想我已经找到自己未来的道路了。”
从那之后青年自史蒂夫身边毕业了。他踏上了自己的道路,两人从此再未相见。
那个青年成为了最后一名拿起审判之光的大骑士。成为了光明教会守护正义和公正的侩子手,执掌对一切恶之审判权力的代表。
怎么可能?!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黑暗体质?他心中的光芒是我一生所见过最璀璨圣洁的。
难道在那段成为大骑士的日子里,他和那些家伙一样堕落了?
不!这不可能。那徽章上传来的神圣力量明明是那样的圣洁、纯净、温暖、让人心生眷恋。这早在自己将徽章变成审判之光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史蒂夫相信自己的感觉,绝不会错。
“啧啧,我说小家伙,你这属性可真厉害。魔法的暗黑能量是紫黑色的,这个毋庸置疑,而暗黑体在测试时能显示为昏暗的紫黑色浓雾就已经可以算是极品的暗黑亲和度了。你这家伙却拥有如此深邃的黑色。不当魔王之类的真是浪费材料呢。”玛丽娜掩嘴一笑,一只冰凉滑腻的玉手已经轻轻抚上了修玛按着水晶球的左手。她话锋猛地一转:“不过小家伙,咱们人类这边可是没有人希望你成为魔王的,你要是想要修炼暗黑力量的话,跟师母我学学暗黑魔法就成了。可千万不要跟魔族勾搭到一块哦。”
玛丽娜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虽然表情还是带着几分调笑,但那眼睛中射出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冰冷目光却深深的刺痛了修玛的神经。
背后一阵鸡皮耸动,修玛连忙乖乖的点了点头。
玛丽娜这班的目光修玛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他分明记得上次看到类似的目光是在去年夏天,自己在河畔玩耍时看到一条正在捕食蟾蜍的花背毒蛇,那毒蛇眼中的眸光就是这般冰冷,阴森。修玛感觉自己被玛丽娜抚摸的左手上似乎有毒蛇的信子轻轻舔过。
“呐,史蒂夫。这小子可是暗黑体质哦,你还准备教他你那套东西吗?”玛丽娜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满意的收回了看着修玛的目光,转而向史蒂夫问道。
史蒂夫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平静得好似无风的湖面,那碧色的双瞳澄澈清透,带着一贯的淡淡慈祥望向了修玛。他没有理会玛丽娜的问话,而是向修玛提出了一个问题。
“修玛。”
“老师。”
“你相信世界上有正义么?”史蒂夫抚摸着手中的野狼毛皮,手掌上涌出一层淡淡的乳白色荧光,荧光点点滴滴的渗入毛体,那毛皮就在这圣光渗入之后,迅速风干萎缩,其中的水分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消失无踪。
这使用力量的手法着实已臻化境,只不过要是换一个教会中的人来,一定会痛骂史蒂夫胡乱使用神圣力量,将那主的赐予用在了这种事情上面,简直就是对天上的父的亵渎。
“我相信。因为妈妈说过正义就在自己心中。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修玛的回答斩钉截铁,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和迷茫。
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史蒂夫在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这个少年了。
也许孩子的眼中看到的,并不比自己少。
这一刻,史蒂夫眼中的修玛已经和一个伟岸的身影重合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于是使劲眨了眨。
“是啊,正义就在我们的心中。孩子,记住你今天的回答。这是老师对你的第一个要求,永远不要忘记它。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史蒂夫脸上再次漾起慈祥的温和笑容。然后伸出生满老茧的大手摸了摸修玛的头。
“整天正义正义的,你们这些神棍就是这么恶心。听得老娘一身鸡皮疙瘩。”玛丽娜抖了抖肩膀,将包裹在身上的毡毯紧了紧。“喂,小家伙松手啦。测试结束我要把这宝贝收起来了。”那只抚摸着修玛左手的嫩白玉手紧跟着拍了一下。
“呃~师母,我拿不下来。”修玛尴尬的回答道,直到这个时候,修玛感觉到水晶球上传来的吸扯力仍然没有减弱分毫。而那水晶球中的黑色仍在不断加深,变得更加幽深黑暗。
玛丽娜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眉头登时锁了起来。“你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水晶球和你的手掌之间产生的能量变化。”
说完,玛丽娜直接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毡毯,双手对着静静躺在天鹅绒衬垫上的水晶球做了一个虚抱的动作,手掌上莹莹点点的纯净魔法能量缓缓荡漾而出。如水波般的魔法能量轻柔的从手心飘荡出来,一波一波飘到水晶球上,那层层叠叠的看上去轻飘飘的涟漪似乎有无穷压力,刚一接触到修玛手中按着的水晶球,水晶球中的黑色便似乎受到了强大力量的挤压一般瞬间向着中心收敛而去。
眨眼之间,水晶球中的暗黑雾气便被压缩在中心位置,仅仅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团。依稀能够看到里面有浓郁粘稠的东西再不断翻腾着。
修玛按照吩咐闭上了眼睛,用心体会手掌和水晶球之间接触位置的感受。
但除了强烈的吸扯力量,再无其他。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那吸扯的力量似乎突然变得强大起来,而且越来越强,强到仿佛要将自己的手臂都要碾碎之后吮吸进去一般。
剧痛从手掌神经传达进大脑,如尖刀般割裂着修玛的忍耐力。修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水晶球上拿开,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终于,那强烈到让修玛近乎发疯的吸扯力量冲进了修玛的手掌,开始不知道顺着什么脉络向着手掌上方移动,沿着手臂一路向着身体挺近。而偏偏自己却连一点阻止它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生生的感受这剧痛在自己身体中游走,向上游走,穿过手臂向着身体向着心脏的位置游走。
彭~!
水晶球内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一次沉闷的震动,被这震动带动着,那水晶球竟然在酒红色的天鹅绒衬垫上跳了一跳。在水晶球的正中心,被压缩成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雾气不在围绕着那小小的范围翻腾,而是在这瞬间的抖动之后,摇身一变化身成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黑色的火苗。
火苗扭动着自己妖娆的腰肢,扭摆着、跳跃着、狂躁的舞动着。仿佛随时都能冲出水晶球择人而噬的凶恶猛兽。仅仅是看着火苗的动作,就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一股焦躁狂暴的冲动。内心中属于最原始最极端的破坏欲望无法节制的滋生蔓延。
它肆意的舞动着,玛丽娜施加于水晶球内的压力竟然起不到丝毫作用,仿佛被无视了一般。
“黑焰!这是什么属性?!”玛丽娜的瞳孔收束成了一个针孔,心脏更是通通通的跳得厉害。
史蒂夫和玛丽娜呆呆的看着那黑色的火苗,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也许除了发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方式来表达此时自己内心中的情感了。
火焰在水晶球中跳动了片刻,自身的狂躁仿佛在之前的片刻时间中得到了释放,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最后归于平静,缓缓的在那水晶球的中心慢慢燃烧着。修玛口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掌这才缓缓从水晶球上拿开。随着他手掌自水晶球上移开,水晶球中那小小的黑色火苗也跟着消失无踪。
玛丽娜的手仿佛要印证什么一般迫不及待的紧接着按在了水晶球上,三团魔法能量的光芒宛如受到了召唤,悄然出现在水晶球中。橘红色灵动活泼的火焰元素,土黄沉稳凝实的大地元素,紫黑色懒散诡异的黑暗元素,三者泾渭分明却又十分融洽的漂浮在一起。玛丽娜盯着水晶球中默默燃烧的橘色火苗和懒散的趴在火苗旁边的紫黑色暗黑能量。眉毛皱得更紧了。
“真是太神奇了,明明黑暗元素和火焰元素不能兼容,你那黑焰又是怎么形成的?不,那到底是什么样一种能量的表现形式呢?啊~!真的好像弄明白啊!!”玛丽娜自顾自的纠结着,话语中却有止不住的兴奋。她忽然抬头看向修玛,眼睛里璀璨的星光是如此耀眼,仿佛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姑娘。
那毫不掩饰的探求欲看得修玛一阵发毛。双腿不自觉的夹得紧了一点点。
“小子,明天起和老娘学魔法。说好了哦!”
我要看看这小子学了魔法之后,那奇异属性到底有什么样表现。
“是!师母大人!!”再次被玛丽娜毒蛇般的目光盯住,修玛立刻乖觉的表达了自己坚决支持组织安排的积极性。
嘎嘞~嘎嘞嘎嘞!噼啪!
就在玛丽娜满意得将自己的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形的时候,旁边的水晶球发出了一串不和谐的声音。
转头看去,玛丽娜瞬间心碎。
“啊~啊~啊~我的魔法水晶球!!你怎么就裂了?!天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从露莉那里换来的,当时可是花了我好多金币。我的钱啦~~”玛丽娜痛苦的嚎叫声冲破云霄,直奔星月。
夜逐渐深沉,洞中除了洞外飘进来的寒风的咆哮及洞内几人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就剩下篝火堆里枯枝燃烧时产生的噼啪作响,篝火那弱小得仿佛随时都能熄灭的火苗在冷厉呼啸的寒风中瑟缩的抖动,那点点火焰光辉将一个个经过拉长扭曲之后变得如妖似魔的狰狞影子投递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疯狂的舞动着恣意的舞蹈。
玛丽娜倚着史蒂夫的胸膛,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紧了几分。这样的姿势是她先前强忍着羞意死皮赖脸才要求到的。此时她一点也不为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涩和后悔。因为现在浓浓的幸福感觉已经占据了她近乎全部的神经。漫溢在她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呐,史蒂夫~”玛丽娜的声音甜得似猫叫
“恩?”
“你真的决定要教他了?你知道这样的小家伙培养起来的话,如果有一天他走错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呵,你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
“讨厌~不要岔开话题。我现在可是很严肃的...啊~”玛丽娜不满的扭动了一下腰肢,突然,她身体一僵停止了话语,因为史蒂夫的一只手臂已经搂在了她纤细如蛇般的小蛮腰上。
短暂的僵硬之后,玛丽娜登时融化在了史蒂夫的怀中,温柔的就如同一滩弱水。
“你们总是这样以貌取人可不行,修玛他虽然是暗黑体制,这造成了他对魔族的亲和性很高,极有可能投入魔族的怀抱。但是我相信他的内心中有着别人都没有的光芒。这就足够了。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想他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史蒂夫的声音静静的,充满了平和,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沉默,玛丽娜再次扭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掌,握住了史蒂夫粗糙的大手,而后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史蒂夫宽阔的胸膛。
“知道么?史蒂夫,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呢。你真的是太温柔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要算上我一个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