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可对于修道者来说,那就是一转眼的时间,匆匆而过。
最后一个月,江沅过得很逍遥,法力修为尽自己所能,到什么境界就到什么境界,没有强求。
该吃肉的,就吃肉。
该喝酒的,就喝酒。
相对于其他弟子,都被各自的师傅长老拉回去特训,过得是地狱般的日子,叫苦连天。
还有三天就要开始核心弟子的排位赛。
静心居。
庭院绿色围绕,篱笆外有一圈若隐若现的禁制,肉眼很难看清。
“你准备如何?”曾茂盛声音平淡,听上去十分苍老。
江沅说道:“一切就绪,没有什么可准备。”
望着徒弟脸上的自信,曾茂盛点点头,回道:“我听说了,你跟周永安打赌,赌的是名次?”
江沅摸了摸后脑,笑了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没错,我是和周永安打赌,赌的就是排位赛上的名次。”
“你有把握?”曾茂盛也露出狐疑之色,并不怎么看好他。
周永安是核心弟子前十名,来了飞天剑派修行二十年,底蕴深厚得很,法力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要和这样一位修道者比拼名次,恐怕江沅的胜率不到百分之一。
整个门派都没人看好江沅,断定他与周永安之间的赌斗,必输无疑,那可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江沅修行不过五年,前几年的修行特别懒散,基本没有用过心。
就算现在努力奋战,要赶上前面的核心弟子,尤其是前十名,那还是有一点差距。
周永安在几年前的法力修为,早就是筑基境十重,大圆满之境,几年过去了,就算他没有突破修为,那实力一定强了不少。
“连师傅也不看好我?”江沅一阵苦笑,心里却是没底。
曾茂盛没有表达他的意思,说道:“你尽力而为就行,赢了固然是好,输了也不丢脸,一把迟暮剑送出去又如何?”
“放心,一切有师傅在,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放手一搏就行。”曾茂盛拍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声咳嗽,往屋里过去。
得到师傅的支持,江沅本来是无所畏惧,但一想起周永安那恐怖的实力,心里却有一点不安。
还有三天时间,不管怎么努力,也是徒然没用。
他还是回到落冰瀑布这里,此处依旧一样,寥寥无人,平时就没几个人过来,最近因为排位赛的事情,更是无人问津。
江沅抚摸一下灰色的剑鞘,有一种很朴素的感觉,给人一种死寂沉沉的气息,这就是迟暮剑的特点。
一把经历沧桑的普通铁剑,历经无数岁月,整整一百九十年的历史,让这一把剑变得比神兵利器还要锋利。
仿佛拥有自己的灵魂,不逊色于任何一把灵剑。
江沅一口气拔出迟暮剑,一道锋利的剑芒劈出,当即就冲到瀑布上方,与这类似倾盆大雨一般的落冰撞击。
砰砰砰......
一阵凌厉的剑式施展而出,到处旋起奇怪的罡风,将风之剑意涌入每一道剑招中,格外的凌厉吓人。
落冰无一不被扫荡落空,江沅眼力过人,一目就把所有密密麻麻的落冰锁定,从容不迫地出剑。
剑击迅速得看不清动作,江沅凭着这一手快剑,不到十个呼吸,就把落冰全部击落,化作一滩冰渣。
现在的江沅已是巅峰状态,只有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提高自己的实力,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吧。
江沅继续练剑,心中却有一点点焦虑,因为担心师傅的佩剑会输出去,周永安的实力深不可测,不是他说能赢就能赢。
两者的差距是天然的,从来就没有拉近过。
即便自己十分努力,而他对手也在努力进取,这一追一赶,并没有太大程度拉近他们的实力,反而保持原来的状态。
心中有着异样的想法,江沅使出的剑招一一冲击,伴随着内心而施展,已经做到随心所动的地步。
就在此时,江沅手中一剑横扫,无穷无尽的真气演化剑气,在瀑布中间来了一剑,仿佛要把整条瀑布劈开两半。
“嗤!”
一剑的威力所向披靡,当即横扫过瀑布的中央,飞溅出无数的水花,形成一场毛毛小雨,从天而落。
滴答滴答......水声不停,落在地面。
突然之间,江沅从四周的气息一感觉,在他不远的地方,居然坐着一位老者,披着编织草衣,手里拿着一根竹竿......
他居然在落冰瀑布下面......钓鱼。
而且这无数的落冰一下来,若是普通的凡人靠近,被落冰砸中的话,恐怕也弄个头破血流,搞不好直接挂掉。
这一位钓鱼翁看似普普通通,身上的气息很微弱,一点不像修道者,更像是一个尘世中的凡人。
落冰砸了下来,刚好要砸中钓鱼翁的头上,江沅忍不住地大喊:“小心。”
下一秒,盘坐着的钓鱼翁淡定自若,只是手中的钓鱼竿一动,那一条细微的鱼线甩动,飞出了水面,在空中自动地一转。
“唰唰唰......”
那一片的落冰,居然悄然无声地粉碎落冰,连冰渣都不剩下,只留下一团白茫茫的带着寒冷气息的雾气,挥散在空气中。
好快的速度.....
江沅瞪大了眼睛,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什么,但又不肯确定,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站在原地观看。
又是一片落冰砸了下来,钓鱼翁有恃无恐,鱼线每一次飞溅出水面,像是一条鞭子飞舞空中,甩出一阵诡异的轨道。
落冰再一次被鱼线全部扫落,连一点冰渣也没有剩下,一团寒气散去,看得江沅一脸地惊讶,张大了嘴巴。
他可以断定的是,这一个钓鱼翁绝不是普通人,光是这一手鱼线灭落冰,就不是普通人做到,甚至修道者也未必做到。
钓鱼翁没有理会江沅,而是老神在在,盘坐着岸上用一条鱼竿钓鱼,这一条瀑布是没有鱼的存在,因为冰玄石在高处,游过的鱼又被冻结成冰,根本没有鱼会往这里游下去。
这一位钓鱼翁像是默许江沅在此,两人相隔不到五十米,江沅处于一种领悟的状态。
他看到那一条鱼线像是在演化着什么,其中又隐藏不同的意蕴,勾勒着什么气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
时间滴答滴答地溜走,过去了一整天,江沅都在河边,观看钓鱼翁在钓鱼,只是一条鱼没有上钩。
因为,没有鱼。
每隔几个呼吸,那一条鱼线自动升起,像是一条拥有生命的生物,朝着落冰全部冲击,直接粉碎冰块。
尤其是鱼线的攻击速度,江沅看得眼睛都花了,也只是捕捉到其中一两条轨道,比那些落冰的速度还要快上十几倍。
与自己颇是自信的剑速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鱼线的速度已经突破光速,达到一种无人能及的地步。
但是,江沅很快发现一个规律,鱼线在转折点上停顿一小会,虽然并不明显,可他借着对剑意的领悟,感应到这一点。
他慢慢地用手比划,左边勾了勾几个点,右边勾了勾几个点,慢慢地体会到鱼线的每一个落点都是极其完美,毫无破绽。
不管怎么进攻,怎么防守,都可以做到攻守兼备,一次完美的攻击。
一天下来,到了夜晚时分,江沅借着月光观看,钓鱼翁打了一个瞌睡,低着头埋进胸脯,打了几个呼噜。
可是,鱼线的攻击没有停止,依然自动升起,弹射到半空中,把落冰全部扫荡,到现在为止,一点落差也没有。
江沅一步步勾勒每一个停顿点,他将每一个点都连接上,突然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原来每个点连起来,形成一条鱼的形状。
而鱼的动作类似飞跃,鱼线在每一个点中循环,左右左右,灵活性十足,不仅可以进攻,也可以退守。
突然,江沅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若是把每一个停顿点当作一个动作,会不会有什么成效。
江沅觉得这一系列动作十分充满灵活,甚至超脱世俗的动作,每一个落点和起点都是完美无缺,没有一点误差。
做到进可攻,退可守的动作,江沅开始尝试,他决定把这一种动作融合自己的剑术,脚底一弹,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动,像是一条飞鱼旋转,到达下一个落点,随后回身一劈,再一次弹跳旋转......
如此地循环来回弹跳旋转,就好似一条飞鱼,在一个区域内,攻击了上百次剑式,而且还是无法被锁定,就跟一道影子,捉摸不透它的下一个落点,没有规律,充满灵活性。
就在江沅完成这一套剑的动作,他停在原地上,散去了自身的尖锐气息,再看一看钓鱼翁的位置。
钓鱼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时候离开,江沅一点都没有察觉得到。
江沅对着天空大喊:“多谢前辈的指导,弟子在此给你磕头。”
咚咚咚。
江沅跪下来,朝着天空磕了三个响头,他深知那一位前辈,用出的这一条鱼线动作,惊世骇俗,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
甚至比天泉九十九剑还要高级,怎能不感激这一位前辈。
只是钓鱼翁彻底消失,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江沅,站在河边上。
在某一处高峰上,那一位钓鱼翁再次出现,奇怪地道:“这家伙居然把我的剑域,演变成一套剑招,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