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明月便安静地躺在我怀中,我们二人这么静静地坐着,互相体会着对方的存在,我的怀里,似乎几可装得下全宇宙,萦绕在宫殿中的哀伤气息也被一丝丝抽离,取而代之的,是重逢的淡淡欢悦。
轻轻嗅着明月发丝的清香,我似有似无地说道:“明月,为什么呢?”
怀中的人儿没有动,不假思索地作答:“月亮每到夜晚,就来陪伴大地,虽然明知有太阳,太阳的光芒也是她无法企及的,但她却仍是会来,是为什么呢?”
我轻声道:“我明白了,只是你是否考虑清楚了?”
明月转头看天,似要天地作证,发誓一般地说道:“明月一生不悔。”
叹了口气,我说道:“明月,你父皇驾崩了,天下也已易手,你将来打算如何?可要节哀顺变啊。”
平静,平静得几乎令人不敢相信。明月毫无感情地道:“早知如此,我和他早已断绝了父女之情,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既然已经决定,明月定会跟随郎君,不论天涯海角。”
我察觉到了明月的不正常表现,探头注视着她的面庞,只见水灵灵的美目中已是泪光闪闪,但仍是强忍着不哭出来,故作坚强。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似要咬出血来,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心中疼惜万分,不禁更加紧紧地拥住她,柔声劝慰道:“明月,别忍着了,想哭就哭吧!那么多年了,你也够累了,何必再遮掩自己的感情呢?你们毕竟是父女啊!只是人死如灯灭,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听着听着,因着我柔和的语气,明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眼泪也无法抗拒万有引力的存在,终是落了下来,随之“呜呜”地哭出了声,有如杜鹃啼血一般,此刻老天似乎也被她感染,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只听明月悲呼出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忘记了我也罢,抛弃了我娘也罢,薄情寡义也罢!为什么?他要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以为他是谁!说走就走!他以为他是谁?!……”
看着明月细滑的脸盘上珠泪颗颗,闪着晶莹的光,香肩止不住地耸动,面颊上的血色快速地褪尽,留下大片病态的苍白,眼神中的神光渐渐涣散,真是我见犹怜。
我见她哭得太厉害,恐怕伤了身子,于是单掌贴上她的粉背,纯正的长生诀真气滚滚涌出,在她全身浩浩荡荡地运转开来。
我没有说话,她实在憋得太久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察觉到了,折磨她的不是孤独,而是她自以为已经遗忘的父亲,心中恨着他,潜意识却又无比爱着他,可以包容他的一切过错,甚乎对自己漠不关心,也是毫无愤恨,这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就这样突然离开了,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心中长久压抑的情感就在我这里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就像洪水一样爆发了。
今天注定要是一个充满泪水的日子,苍天也无法忍受,一道怒雷“轰!”地劈下,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保留地落下……
今夜又将成为一个不眠之夜,为了云玉真,我又只好牺牲自己来个英雄救美了,当然,我不想做英雄,我要做的,是枭雄,不会死的那种。
我现在正伏在阴葵派据点外面的一处屋顶上,这个地方是暗香阁探得的云玉真被虏后最后的落脚点,不是我吹,暗香阁的情报网络真可堪称当世之首了。
也许有人会问我,我不是向阴葵派放下了一个期限了么?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阴葵派是不会放人的,不然她们还怎么在道上混啊?对付祝玉妍那个老妖妇,就是要来几记狠的,不然还以为少爷我怕了她呢!这不,又给她下猛药来了。
身穿暄儿独家秘制的温暖夜行衣,我施展教给暗香阁众女的秘功,身形隐没在了一片漆黑之中,再也瞧不见了。
踏风而行,感受着夜风的凉爽,我不禁想要高歌一曲,但这个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我只好放弃了。越过最外围的院墙,这里守备果然森严,最外围就密布着暗哨,还有来来往往的巡逻队,仔细探知,地下竟还有错踪的地道!看来阴葵派在这里实在是下了不少苦工了。
一切的守备面对神奇的秘术都是无用功,我在戒备森严的大院中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地来回穿梭,搜寻着云玉真的气息,可惜徒劳无功。
不过我并不气馁,因为如果云玉真被关在这座表面的大宅里,那就真是既侮辱了我的智商,也侮辱了祝玉妍的心智。终于在一座小花园中找到了线索,只见一名身副阴葵派武功的女弟子独自进入,找到一座假山,不知怎么一弄,整个人就忽然不见了,很明显,那里有个机关。
等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我一跃而起来到那座假山前,果然找到了一道人工开凿的缝隙,再在四处摸索一番,发现一个可以旋转的石头,于是一转,脚下的地面一翻,身子落了下去……
我进入的是一个滑坡,我就向下滑了一会,落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地道前,只见每隔十米都有一人站立守备着。我轻松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才仔细打量起来。地道很是宽敞,三米宽,三米高,很标准的正方形,墙壁上插着一根根火把,往前看去,有许多不同方向的岔道。
我抱着游玩的心情向前探索,发现这个地道实在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宅院,有供弟子休息的客房,有藏纳典籍的书房,还有进食的餐厅,开会的会议室,在一段走道的尽头,竟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一股湿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墙壁不再光滑,有些地方长满了青苔。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声、呻吟声告诉我,这是一条通往囚室的路。
毫不犹豫地向下走去,下到下面这一层,面前的景象实在令人讶异,只见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大厅,怕有百来米长,用一根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同样插着火把,大厅里竖立着数以百计的十字架,有些上面紧绑着不着寸缕的犯人,男女不等怕是有百来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有一个个黑衣人蒙着面正在施刑,犯人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大厅角落中有隔开几个单独的囚室,大概看押着几个重要的囚犯,我就一路走去,见到的景象当真是惨不忍睹,令人发指,但我没有什么感觉,圣门说白了,基本都是些心理扭曲的人组成的,就好比石之轩,多好的人才!硬是成了精神分裂,这都是因为圣门中人自小学习圣门祖先的“教诲”,体内潜藏了或多或少的魔性,一旦激发,就会做出些难以想像的事情。
我来到最近的一间囚室,已是察觉到那一丝熟悉的气息,正是云玉真!不过她的囚室中还有人,只听那人说道:“云小姐,这几日你也明白我们的目的,若是你再不肯合作,那就只好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只听云玉真说道:“呸!你们这些禽兽!要本小姐和你们合作?妄想!哼,你们就先得意吧,本小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人也是恼怒,用冰冷的声音道:“哼!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到时候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重重的摔上门,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赶紧从门开的瞬间进了房中,只见囚室里别无他物,就是一张茅草床,一个人身穿破烂的囚服,手脚均被粗重的手脚铐铐住,头发糟乱,但满脸的污迹却仍掩不住丽容,不是云玉真又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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