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奈能把新名词活学活用这让两天下来费了不少口水的施耐德倍感欣慰。文化输出工程任重道远但见效的确也很快对于像李奈这样善于学习新知识的聪明人来说已经开始在消化吸收海汉人的独特文化了。在商品输出的同时也进行文化输出施耐德认为这才是商务部门应尽的职责。
关于玻璃文具的差异化设计相关部门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计划只是因为一些技术手段目前还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暂时没有办法大规模投产而已。
“高中低档的文具我们现在也已经作出了样品。”施耐德一声令下便有人又送进来三个托盘。这次托盘上却是盖着白布遮住了样品。
施耐德没有急着揭去白布展示样品而是先指着李奈刚才所检视的样品道:“这种没有任何装饰的款式我们今后就将它作为基本款销售的时候就走低档廉价路线那些财力有限又希望用上好东西的穷书生就可以选择这一档次的产品。”
施耐德说罢就揭开了第一个盘子上的白布李奈一见之下便愕然道:“妙哉!竟能制成如此款式!”旁边的贺强也是看得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托盘上摆着一排玻璃杆毛笔但与基本款所不同的是这一排毛笔的颜色各不相同紫、绿、黄、红、黑、白色彩缤纷十分别致。
李奈左右手各拿一支笔杆对着窗口反复打量口中连声称赞道:“好!好东西啊!”
这些东西从化学原理叫来说构成并不复杂只是在普通玻璃烧制过程中加入了锰、铁、铜、锡、金、银等金属氧化物所制的着色剂。对着色剂使用量的多少熔制时间的长短和熔制温度的高低进行调整还可以制成颜色深浅不同的最终完成品。不过其中有些金属氧化物因为制备比较麻烦还只能用实验室手段来制造因此并不是每种颜色的成品都能大量制造。
施耐德对李奈倒是没有解释得那么详细就算真说了估计李奈也听不懂。他只需要让李奈明白这种玻璃着色手段只有海汉一家别无分号就行了。
李奈赞道:“西洋来的玻璃制品中也有少量绿、黄、褐的颜色但却没有贵方的制品颜色如此纯正多样。”
施耐德笑道:“西洋番邦的技术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比我们差了好几百年呢!”
李奈只当施耐德是在夸海口倒不曾想这家伙说的真是实情。
施耐德接着道:“这些彩色玻璃文具因为制造工艺比较复杂所以产量有限正好适合用来拉开与基本款的价格差距李先生以为如何?”
李奈十分赞同施耐德的提议:“在下也正有此意。”
施耐德又掀开第二个托盘上的白布这便是李奈先前所提过的“雕刻款”玻璃文具了。不过李奈对于这一款的惊喜度反而不如彩色款因为文具上并没有雕刻出他想要的诗词歌赋或是花鸟山水的画作仅仅只是一些简单的几何图案或是花纹而已。
施耐德解释道:“因为目前胜利港没有手艺精细到能在玻璃上进行雕刻的匠人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刻出更好的图案。我们目前只能采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来制作这种雕刻款的文具。”
李奈吃了一惊道:“这些花纹难道不是手工刻制上去的?若是如此这门手艺倒很是不错若是有手艺精巧的工匠配合当能制成精品。”
施耐德摇摇头道:“这是一种药剂侵蚀玻璃之后形成的效果并不是手工雕刻的。而且这种药剂的其中一种原料本地没有我们还需要拜托贵行在大陆采购。”
李奈好奇地问道啊:“不知施先生所说的原料是什么?”
“萤石。”施耐德说道:“这种矿物在福建的邵武、光泽、建阳、将乐等地以及浙江的金华都有大量出产。”
施耐德所说的化学药剂蚀刻技术其实就是氢氟酸。在玻璃表面涂上一层石蜡用工具在石蜡上刻出图案然后用氢佛酸涂上去就得到了蚀刻图案。这个制作方案比玻璃雕刻要容易得多只是目前胜利港这地方懂雕刻技术的就只有几个石匠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出于无奈之下也只能先制作了几个相对比较简单的样品进行展示。而制作氢佛酸的重要原料萤石海南岛本地并没有出产所以这种制作工艺必须要通过进口原材料来作为生产保障。
李奈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这只不过是将海汉人要求的物资清单上又多加上一项而已何况施耐德把这东西的产地都说得清清楚楚采购起来倒也不会太麻烦。至于说手艺精巧的雕刻匠人大陆也有大把“福瑞丰”大可帮着海汉人搜罗一些到胜利港来。
倒是这种“雕刻款”文具与“彩色款”文具孰优孰劣哪一个该放到更高的一档去进行市场推广李奈却是有些犹豫不决照他的观点来看彩色玻璃文具似乎更为稀罕一些毕竟这东西不是凭借现有的手工就能制作出的而雕刻款却大可买个基本款回家之后自行找匠人雕刻――当然这雕工要花多少钱会不会在雕刻中损毁就另说了。
最后还是施耐德帮他作出了决定哪一个产能少哪一个就该卖得更贵。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雕刻款的制造能力显然更为有限一些于是乎便按照基本款、彩色款、雕刻款的顺序排好了三个价格档次。
而最后一个档次的样品的出现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彩色雕刻款。对于这样的高中低档次分配李奈也的确挑不出什么刺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海汉人的奇思妙想感到钦佩。
当然这还不是样品展示的结束施耐德没有忘记顺带宣传一下那些尚未完成方案设计的未来产品:“每隔两三个月我们还会推出一套特别制作的限量版来满足那些有收藏癖的买家比如江南四大才子版、王守仁特别珍藏版等等。另外每年至少推出两套年度纪念版用以纪念历史重大事件如天启七年风调雨顺版孔子诞辰两千一百七十八年纪念版等等。总之买家想要的我们就能做这方面的信息贵行在平时的销售中也可以注意收集一下定期反馈给我们就可以更有针对性地开发出好卖的商品。至于那些需要特别订做个人版的收藏家贵行也可以接下来具体价格方面我只有三个字――用力宰!”
就如同当初崖州的张掌柜和李掌柜一样李奈也被施耐德精心准备的一连串组合拳侃得晕晕乎乎的良久才回过神道:“那以施先生之见现有这几款文具的定价该如何筹划?”
施耐德对此早有计划不慌不忙地说道:“最低的一档至少要保证读书人当中有八成的人能买得起高一档的色彩款只要有三成的人能买就行更高一档的雕刻款供给一成的买家就够了。至于最高档的彩色雕刻款百人当中有一两人能买得起那就行了。届时贵行可以按照这样的策略去制定价格总之你记住低价的要让大部分人都买得起高价的要让那些买得起的人捧着银子也未必能买到!”
李奈此时对施耐德的商业头脑已经是佩服不已自然是言听计从一一记在了心里。于是在这种良好的气氛之下李奈代表“福瑞丰”又下了七千元的订单订购了一批玻璃文具以及碗碟酒杯等玻璃器具还有大小不等的海汉银镜百余面。但由于产能的问题其中一部分高档玻璃文具会延期交货。
为了能够缩短两地之间的贸易时间间隔双方还就此机会达成了另一个协议“福瑞丰”将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从广州派出两支商队前往胜利港进行贸易。为了便于双方的长期合作李奈提出希望能够在胜利港设立长期商栈并派驻少量的贸易经办人员。
施耐德这种成了精的人物立刻便从李奈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因为李奈所说的并不是货栈或者是库房而是明明白白说的商栈那意思就是希望这个驻留机构除了履行货栈库房的职能之外还能够在此地从事一些别的贸易了。
对于执委会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执委会对三亚地区的构想是将这里建成未来整个远东地区最大的自由贸易港而大量外来客商在这里进驻建立货栈、商栈甚至是定居都是迟早的事情。李奈代表“福瑞丰”所提出的这个建议算是为这个庞大的规划开了一个头。
虽然这是好事但施耐德倒也不便独断专行立刻叫人去请其他在基地内的执委过来一起听取李奈的要求。片刻之后陶东来和颜楚杰二人便来到了会议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