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世界安静了。
看热闹的人忘记了指责,老妇人忘记了哭泣,只有易晓天没有忘记他的职责。
他蹲在老人的身后,抬起他的脑袋,让他的呼吸顺畅些。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野里看到了满脸泪痕的老伴儿,还有那一张张错愕的脸。他张张嘴,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秀芹呐,这,这是怎么了……”
“哇!”老妇人终于忍不住了,喜悦的泪水如雨落下,紧紧的握住老人虚弱无力的手,说:“老头子啊,你终于醒了过来,你,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呜呜……”
她泣不成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看到这感动人心的一幕,一旁的林靖眼眶泛红,泪水也流了出来,小手却紧紧的攥成拳。这一刻的她为这对老夫妻感到由衷的开心,也为易晓天感到骄傲。
与此同时,人群也像是醒了一样,纷纷感叹道:“我的天哪,人,人真的醒了,这,这是奇迹嘛!”
“什么奇迹啊,明明是人家小伙子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把老先生救活的!”有人反驳道。
对于这样的声音,也有人跟着附和道:“就是,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小伙子不是那种庸医,人家要真是庸医,看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开溜了,谁还巴巴的上前惹麻烦啊。”
“就是啊,这小伙子不仅医术高超,就连医德也很让人尊敬。”
“要是这种医生多一些,可真是咱们老百姓的福利啊。”
听着人群里发出来的一声声对易晓天的赞叹,易晓天没有半分喜悦,有的只是冷漠。
有句话叫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易晓天却认为,群众都是愚昧的。他们只愿意相信他想相信的东西,对于眼前的事实却从来都不屑一顾。
易晓天没去理他们,而是问老先生:“老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先生回答道:“嗯,虽然胸口还有些疼,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钻心刺骨的疼了。而且最神奇的是,我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点燃了一个火炉,暖暖的,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易晓天点点头,心道:看来这是庞鹿给的易筋丸的药效开始起效了,在慢慢滋养老人虚弱的身体。
他说:“那就好,不过您虽然暂时无碍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等会儿还是得到医院里检查一下身体。”说着,他扭头对着身旁的林靖问道:“小靖,急救电话打了吗?”
林靖说:“嗯,早就打了,安排的是咱们医院的救护车,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易晓天点头,对着老夫妻说:“老夫人,老先生,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
“谢谢,小伙子,真是太谢谢你了!”听着他们的安排,老妇人对易晓天只有浓浓的感激之情。除此之外,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易晓天却摇摇头,说:“老夫人言重了,身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义务,实在是谈不上感谢不感谢的。”
“看看,什么叫医德?这就是!”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
“对啊,小伙子,你是哪家医院的啊?回头我要是生病了,一定去你们医院找你帮我看。”有人问道。
易晓天回答:“我是市一院急诊科的实习医生易晓天。”
“好好好,易晓天,我知道了。下回一定找你。”
大家被易晓天的医术和医德折服,然而在一片赞美声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刺耳:“什么狗屁的医术高超,我看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才对。也许人家老先生就算是没有他,老先生也能康复呢?”
“嗯?”一听见这话,易晓天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这人就是那个最先质疑他的人,也是那个在老妇人已经确定要治疗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
易晓天微微眯着眼睛,说:“你说什么?”
“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那人脖子一梗,倒是挺硬气。
易晓天不屑的一笑,说:“打你?我还嫌脏了手呢。”
那人就要反驳,易晓天却用更高的声音压住他,冷声说:“也许在你看来这一切都是运气,可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运气。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这种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只知道去抱怨世界的不公,抱怨命运的坎坷,抱怨别人的冷漠,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主动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顿了顿,他接着说:“在看到这位老先生病倒的时候,请问你在做什么?你有打电话叫救护车吗?你有帮忙喊医生吗?不,你什么都没做。你就站在那里,就像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满怀恶意的去指责、诬陷、谩骂一个极力抢救病人的医生。”
他这话说的很轻,可是却毫无障碍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语气说的很平淡,但其中所包涵的沉重,就像是一条皮鞭,狠狠地鞭笞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是啊,当看到老人晕倒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当易晓天为了拯救老人累的满头汗水的时候,他们又在干什么?
除了看热闹和指责,他们什么都没干,甚至连个急救电话都没打。
扫视着那一双双或是自责、或是哑然、或是怒火中烧的眼睛,易晓天的目光显得平静而又犀利,他继续说:“你们说我有医德,我不认可,因为我只是在我的职责之内,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坚守岗位,这并不值得赞美。”
“医生有医德和职责的约束,而人立于世,也应该接受道德和规则的约束。对于需要帮助的人,在关键的时候给予援助之手,这就是我们的道德约束!”
“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在绝望中依旧充满了希望,拼尽全力的去把一件事情做好。而不是跪在困难的面前,如奴仆一般的祈祷着,请求困难的宽恕,亦或是等待那虚无缥缈的神灵的搭救。”
静!
四下寂静一片。
他的话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内心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拷问。
“啪!啪!啪!”
忽的,林靖慢慢的鼓起了掌,一双痴迷的眼睛落在易晓天的身上,像是对他献上自己的膜拜。
“啪啪啪……”
她的掌声就像是一个讯号,顿时如潮水般的掌声向他袭来。
这掌声是对他的赞美,也是打在那些冷眼旁观和指责谩骂他的人脸上最响亮的一记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