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终于退去,阳光普照大地,周围的光线似乎让得余庆很反感,他伸手又将斗篷的兜帽拉起,重新遮住了身形。
“怎么,夺我一枝天清草还不够?又来抢第二枝是不是?”
白玄策森寒的语气质问着那一身黑色斗篷笼罩的余庆,这话却是让得旁边的余淮道士,面色更显的愧疚了几分。
“夺你的天清草?你别忘了,漫清师妹是怎么死的”余庆的音调突然提高了几分。
白玄策“你……”
余淮喝道“够了,别说了”
……
二十多年前
余淮和余庆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除了在场的几人之外,还有一位小师妹。
白玄策和余庆余淮同时拜入东湖山隐士门下习武,隐士有一个女儿名顾漫清,也就是后来的小师妹。
巧的是白玄策与三师弟余庆同时对顾漫清心生爱慕,但当时的顾漫清却只对武学天赋异凛的白玄策青色有加,看着白玄策与顾漫清两人越来越亲密,余庆心生嫉妒,这嫉妒之心虽日亦渐浓,但是碍于同门之谊,余庆也只能是不甘心,但是二十年前,他们师兄弟得江湖传闻,前往终南山顶挣夺天清草,最后白玄策虽夺得天清草,但却是一时疏忽,给了对手一个破绽,那对手一刀劈来眼看就要将白玄策的脑袋一劈两半,谁知就在最后一刻,顾漫清不顾安危冲上去将白玄策推开,而自己却丧命在了敌人刀下……
白玄策愧疚,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小师妹,余庆则是愤怒,认为是白玄策没有保护好小师妹,反倒害死了她。
杀了顾漫清的人,在余庆的追击下逃遁,但余庆长期以来的嫉妒,以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挡刀,而那仇人却逃之夭夭,心中的愤怒都算到了白玄策的头上,于是便夺了当时已经身心俱疲的白玄策手中的天清草,自此而消失于江湖,几年之后江湖传闻余庆入了魔道,手段残忍。
而身为大师兄的余淮,心中正气刚直,但自己的亲弟弟却乘白玄策虚弱,而夺了天清草,认为是他没有管教好弟弟,所以对白玄策一直心怀愧疚。
而白玄策也因为余庆的原因,渐渐对余淮疏远,在终南山之后,便投身军营,多年来打探余庆和那仇人的下落,未果后,却无意之中探听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会重现天清草,这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几人的师父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以及师兄弟反目,悲伤过度落下心疾,不久便撒手人寰。
余淮机缘巧合下开了天府,继承了师父的东湖山,留下传承,多年来,打听到了白玄策身在军营,但却未能来相认,直到前段时间,天清草将重现北牧山脉,而也在那个时候收到了白玄策进山的消息,所以才赶来欲助师弟一臂之力,却不想,竟然碰到了余庆……
往事谁对谁错?
余庆冷哼一声“十年前,我找到了杀害小师妹的凶手,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屠了那人一家老小,给小师妹报了仇。”
顿了顿又高声怒吼道“可你呢?白玄策,二十年来躲在军营,当你的千夫长,享受荣华权柄,今日更是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别人拼了性命对抗妖兽,自己隐藏实力好收渔翁之利,在我看来,你比我这个江湖上人人唾弃的妖人,更可恶”
余庆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的敲在了白玄策的心头,他的眼神好似出现了一阵阵的混乱,师妹的仇人已经死了,让他记恨了二十年之久的余庆,就在眼前,是余庆夺了属于自己的天清草,让他不能获得那强大的力量,可是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天清草,对,天清草,我要拿到天清草,我要杀了余庆,是他让我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
白玄策突然不顾一切的朝着那处山崖扑去,可是那石缝之中的灵芝,早以不翼而飞,只有一块根茎还镶在石缝中,目光所望,却是山下河流的冰面,那被某人所砸出来的大洞,他像疯了一样,口中喊着天清草,在这山崖边上捧着那块根茎,随后不顾根茎上带着的泥土和石屑,一把塞进了嘴里,但是却什么用都没有,他大声的惨笑,直到笑出了泪光……
余淮伸了伸手想要安慰一下白玄策,但最终抿了抿嘴,却只是苦涩着唤了一声“二师弟……”
“还真是讽刺,费尽心机,准备做那渔翁,不想却被鲨鱼给捷足先登”余庆自然也发现了那长在山崖上的天清草被别人摘了去,看来老天也许早都安排好了一切,有些人就算是谋划的再好,不是你的,也终究不是你的,即便是你付出了再多,也于事无补。
“住口”
余淮豁然回头,一巴掌甩了过去,颤抖着的身体,显示着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怒。
余庆不躲不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他转过头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斗篷下的目光有些看不清楚,点了点头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听不出波澜
“这一巴掌,算还了老头子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瓜葛。今天只是来取这瑞兽的脊椎骨一用,你们好自为之”
余淮愣在原地,看着余庆取了巨兽的脊椎,一步步的走下山去,他眼里泛起一丝水雾,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半晌过后,走到山崖边上,拍了拍白玄策的肩膀“二师弟,跟我回家吧,师父和漫清的灵位还在东湖山,二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蹲在崖边的白玄策身体颤抖,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眼眸慢慢闭上,他一把保住了余淮的小腿,悲声嘶吼道“大师兄……”
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二十年前为了天清草,心爱的女人为他而死,师兄弟反目成仇,师父听到消息郁郁而终。
二十年间,他苦修武学,只为杀了那人给小师妹报仇,只为找到余庆雪恨,但是始终没有他们的音讯,五年前,他听到天清草又要现世,心中对力量的渴望,他开始谋划,建立特组,亲自指导训练,只为这一天的到来,特组能够派上用场,替他消耗瑞兽的实力。
可没想到,这瑞兽竟是比二十年前的那只巨兽还要强大,但所幸吸引到江湖高手前来,一场大战,他自信,以当时巨兽的那种状态,他可以轻易杀之,夺了天清草,至于那些武修,他更是不惧,五气朝元境界,就算是不用别人的帮助,他也一样可以杀个七进七出。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摘了天清草,以至于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又听余庆所说,杀害小师妹的人,已经被他杀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动力没了,谁又能够明白这种痛苦。
江湖,也许就是这样,谁都想做那只下棋的手,却不曾发现自己也早已身在棋盘,就算赢了,也只是惨胜,唯有苟活而已。
北牧山脉一战,多少人因此而断送了性命,只为那一丝希望,以至于血流成河,浮尸山野,而造成这一切的不外乎两个字
“利”与“贪”
……
瘦马奔来,余淮拉着白玄策上了马,腥风袭来,瘦马已是渐行渐远……
天边有秃鹫落下,啄了残肢而去……
也许过不了多久,中云峰上,就只能剩下森森的白骨……
也许,再过不久,会有大群野狗经过,蜂蛹而至……
也许,这本来就是江湖,你挣我夺,一如那些野狗,哄抢着早已没有了肉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