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生,各自有各自的使命,坐到哪个位子,就要为哪般事情操劳奔波。天下大事,也自然有治理天下的人操心!
当然,天下虽风云动荡,却也有不问世事者,或者说是没精力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回生谷一间竹屋内,桌上油灯晦明晦暗,床上平趴着一个高大青年,上身裸着,背上像是经历了某种难言的摧残,铜盆般大小的一片,血肉模糊。
叶紫怡左手端着个瓷碗,右手正用一块竹片,将瓷碗里黑乎乎的东西往青年背上的伤口抹。许是两人交谈中有点走神,手上的力道重了少许。
顿时惹来青年不满,抱怨道:“嘶,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对我下黑手?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叶紫怡不乐意,鄙视道:“喔呦!是不是个头比别人高大,连说大话都不知道害臊的?什么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本姑娘心肠好,拉了某人一把,现在某人都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什么鬼地方去了呢。”
高大青年听到这话,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巧笑嫣然的叶紫怡,翻了个白眼。
青年正是江虎。
发现跟这丫头真是没办法讲理。当初若不是他江虎舍了无锋相救,现在这叶紫怡估计早都落到红衣媚娘手里了。虽然最后时刻并没有成功的将叶紫怡给救上悬崖,但也至少为她挡了红衣媚娘一击。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偶尔逞逞口舌之快还可以,却是不会以此来说事儿。不过他跟叶紫怡斗舌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想想,要是没事的时候,吃饭睡觉欺负叶紫怡,其实也是一种挺自在的事情。
遂转口道:“要不是我江少侠福大命大,遇到了殇大叔这样的好人,就凭你叶紫怡掉进北通河,还能活蹦乱跳的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叶紫怡眉毛一挑,“别忘了这两个月来,是谁照顾你的衣食起居的,若不是我,这个伤口都生蛆了,更何况明明是我先苏醒看到殇大叔的。”
江虎不服气,撇了撇嘴随口说道:“那你也是沾了我的光!”
叶紫怡横眉一竖,转眼间换上一抹狡黠的笑脸,用竹片狠狠剜了一把黑色药膏,右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叶紫怡恶狠狠,“行行行,是我沾了你的光!!!”
江虎面色扭曲,“啊!叶紫怡,等我伤好了一定让你好看。”
叶紫怡咬了咬嘴唇,邪眯着眼阴阳怪气道:“等伤好了让想我怎么好看啊?”
江虎看了眼叶紫怡,抿了抿嘴,最终将头一埋,好汉不吃眼前亏,干笑道:“呵呵,呃……叶美人想到那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等我伤好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这违心的话说的江虎自己都脸红,奈何形势比人强,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江虎自然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
当然,若是换作别的事,别的人,该硬气的时候,便是被人千刀万剐,他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叶紫怡当然也知道江虎这是暂时屈服在她的心狠手辣上,也不恼,反而假装听不懂江虎的弦外之音,轻哼一声,“本姑娘懒得跟你计较。”
随后话音一转,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期期艾艾道:“唉,都怪我,也不知道师父师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听殇大叔说,回生谷这地方已经属于战国境内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江虎目光也是荡起涟漪,苏醒过来这几天,也拖着伤体见过一面殇大叔,对于目前两人的境地,多少有个了解。
回生谷,这个地方本没有名字,是后来殇大叔起的。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又取这样的名字,殇大叔没有说。
只是说,这回生谷他也是后来才到这个地方的。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这地方最近的一个人族聚集地也相隔将近三千里远,是战国边界的一座名叫雷洋城的下辖小镇,跃雷镇。
周围其余的地方,全是数不清的山川河流,原始森林,算是北牧山脉的分支。
虽然江虎有些看不清殇大叔的虚实,但也能感觉到这位殇大叔不简单。当然,他们跌落北通河,还能活下来,都是殇大叔的功劳,对于救命恩人,江虎心中只有感恩。
也能感觉出来叶紫怡话中伤感担忧,毕竟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若是她的师门尚好倒还罢了;若是因为此事,祸及师门,连累了师父和一众师兄师弟,她叶紫怡纵使心再大,也少不了要愧疚终身。
况且,当初在断海崖上,红衣媚娘说的明明白白,已经去过一次柏望山,还抓走了她的师兄。所以,现在身处战国地带,不说越境返回吴国艰难险阻,单说现在她的境界不过一花,连飞掠之术都没有,靠着双腿马匹,这几万里路途,想要赶回去,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江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再与叶紫怡拌嘴,遂出声安慰,“放心吧你就,吉人自有天相,你师门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既来之则安之,先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待上几天,我伤势稍好,就向殇大叔辞行返回吴国。”
叶紫怡知道江虎一片好心,微微一笑,破天荒的说了句:“谢谢你!”
两个流落异国他乡的人在屋内交谈,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下,一身布衣的殇大叔跟往常一样,卧在躺椅上,一手酒罐,一手轻抚趴在侧方的小七。
屋里两人的交谈,落进殇大叔的耳朵,这对冤家,倒是惹的殇大叔心情轻松。不过随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朝着南边的一间屋子里看了一眼。
似有无尽的思念与悲伤又涌了上来,没了心思再喝酒,起身朝着那间屋子走去。小七感觉到殇大叔起身,自己也忙爬了起来,跟着殇大叔的脚步而去。
说来也怪,这小东西之前都是寸步不离江虎,现在倒好,除了晚上要休息的时候会回江虎房间外。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趴在殇大叔的躺椅旁,叶紫怡也算熟人了,可除了叶紫怡平日里主动戏弄小七之外。它基本从来不会离叶紫怡太近,反而对这个认识不过两个月的殇大叔一点戒心也没有。
这也是叶紫怡经常笑骂小家伙没良心白眼狼之类的源头所在。
不过,江虎对此现象,却是另有看法。小七本就身怀天妖血脉,本是祥瑞之兽。它对趋吉避凶本就有着不可思议的直觉。
许是江虎与叶紫怡常不对头,叶紫怡这姑娘又是经常戏弄小七,所以这小家伙怕是对此人而多了一份戒心。
至于为何会对殇大叔这般亲近,江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有一次无意间在这回生谷里看到了一种很怪异的灵力。
那种灵力,在眼底的紫光下,呈现淡淡的蔚蓝之色,与他自己的灵种像是有些冲突,但又像是多有相似之处。
而曾经看到的那缕蔚蓝色灵力,正是源自于南边的那间独立小屋,只有殇大叔去过,被告诫江虎与叶紫怡不可擅闯的时常闭着门户的独立小屋!
当然,就连屁颠屁颠,一向殷勤的小家伙,也不允许进入。看着前脚进去,后脚便关了门的殇大叔,小七有些气馁的围着大门转了转。
灰溜溜的夹了尾巴朝着江虎的房间跑去,进门时正巧遇到了往出来走的叶紫怡,小家伙赶紧让开一旁。吃在这姑娘手上手的亏,真是一箩筐都装不完,它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吗。
叶紫怡心事重重,也没那闲工夫理这小东西,当做没看见,直直的走了。小七看着叶紫怡的背影呲了呲牙,状作凶狠,却愣是没敢发出声音。
转身进了房间,跳上床蜷缩在江虎身侧,江虎笑看小家伙,伸手柔了柔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目光看向窗外的星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方才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呜呜”
“你懂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