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都准备动手了,可是好像突然头晕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会被吓到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用头去撞我身后的椅背。”她比划着,不解道:“他还说……‘这次绝对不能让你得手了,齐德马上就会把你抓起来’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反正不可能是我。”
“谢谢你的配合,女士。”
事情很明了了,奥尔夫的副人格看不惯主人格随意杀人的行为,出手让自己晕了过去,才给了齐德基亚斯将他抓捕的机会,所以奥尔夫才会说,能打倒自己的只有自己。
他不是败在任何人手上,而是输给了自己。
纳什维尔迎来了平静,而奥尔夫得到了足够他在牢里化成灰的刑期,与此同时,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被关在了特殊的牢房。
门外有警卫24小时巡逻,门内奥尔夫则是被绑在了转椅上,两手被绑得死死的,双脚留出一些空隙让人能够勉强操控椅子在这狭小到只有几平米的室内移动。
他是罪犯,也是英雄,不得不说这有点荒谬,主人格犯罪,副人格将自己送入监狱,主人格是罪犯,副人格是英雄。
奥尔夫和自己争斗着,最后输给了自己。
这世间之事就这么奇妙。
第一个来看奥尔夫的,是齐德基亚斯,办理过复杂的手续后他站在奥尔夫的牢房门口,神情比手续还要复杂的他推开了门,进去后门又关了起来,看着不像坐牢倒像是在皇宫一样舒坦的奥尔夫,拉过会客的椅子坐了上去:“你看起来过的不错。”
“当然不错,没有了那该死的药品,吃饭睡觉都有人服侍,除了这里没人能让我杀之外,一切都好。”奥尔夫温和的笑了笑,脚尖一点,来到齐德基亚斯身前:“我想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不然呢?”齐德基亚斯靠着椅背,也放松下来,看着奥尔夫的眼睛。
“好吧,那我就帮你想想当年的事情,当初我第一次杀人。”
十几年前,奥尔夫还小,非常非常小,如同一个想吃糖所以就去买糖的小孩一样,想杀人的他在策划好之后,就动了手,很难想象一个小孩能有这么好的天赋,当然如果不是一些巧合他根本不可能成功。
只能说那个人运气不好。
“如你所见,我徘徊在附近,不明白当时我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很开心。”奥尔夫说着,笑得有些张狂,他盯着齐德基亚斯的眼睛:“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我把你带去了警局,问你看见了什么。”齐德基亚斯有些好奇的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上身,顺着奥尔夫的话回答。
关于他是否救了奥尔夫这个问题,他虽然没明说,但本身是否认的,身为警官怎么会去救杀人狂?更别说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使得他对于“救命之恩”表现出的更多是好奇而不是抵触。
谁会去在意一件不可能的事呢?
“是的,你带我去了警局,那个蠢货吓得躲了起来,所以,如你所见,我还活着。”可奥尔夫只是放松的向后靠去,他的话并没有满足齐德基亚斯心中的好奇,反而使得这一切的真相更加难以捉摸起来。
齐德基亚斯思考起来。
“蠢货”指代的必定是奥尔夫的副人格,这一点毋庸置疑,问题在于为什么奥尔夫会说他的副人格躲了起来?
根据奥尔夫·拉特多年的经历分析,副人格应该是近期才出现的,至少在奥尔夫第一次表现出异常之前,从没有人发现过,奥尔夫的脑中存在另一个人格。
塔贝尔在心理学研究方面可以说是某方面的大师,在这件事上他不可能出错。
至于为什么他当时不带奥尔夫去警局,奥尔夫就会死这点就更加奇怪了,假设奥尔夫并没有在逗他玩,那肯定还有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干脆的问了:“什么意思?”
然而奥尔夫神秘的笑了笑,摇摇头:“现在揭露谜底就没意思了不是吗?你们的伙伴,那位心理医生,想必能帮助你弄清楚这一切。”
“那我来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齐德基亚斯深吸一口气,情绪有点儿激动的质问着,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当然,齐德基亚斯警官,你可以相信我,我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相信不久之后你们就能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说了,我只希望到那个时候,齐德基亚斯警官能做好心理准备。”奥尔夫善意的笑着解释道,同时给对方提了个醒。
齐德基亚斯下意识的选择了否定奥尔夫的话,至少他没有救过一个杀人凶手,可这件事就像之前卡莱尔的事情一样,透着诡异,诡异到令他不安的地步。
好在奥尔夫已经被关了起来,他永远不可能逃离这个防守严密的特殊监狱。
怀疑自己是在浪费时间的齐德基亚斯干脆起身,不去管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人,摔门离去,巡逻的警卫立刻过来给牢门上了锁。
奥尔夫目送他的救命恩人离去,放松的来到桌边,抬头瞄了一眼随着自己动作而转动的监视器,没有任何逃跑的想法,而是淡定的看向固定在桌上的镜子,笑意渐淡。
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因为犯人特殊性而没有立刻离开这里的塔贝尔,此时正在他的临时办公室喝咖啡。
一声巨响,金属门就这样重重的撞在墙上,棕色短发显得有些凌乱的佐伊警官闯了进来。
塔贝尔脸型偏胖,身材却壮实的很,身着正式的条纹西装,比起金色更像橘色的短发卷卷的,看上去和他的脸差不多胖,面上全是肉,天生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很是和蔼。
他并没有在意齐德基亚斯的失礼,笑眯眯的拿过备用的杯子,给他倒了杯咖啡:“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齐德基亚斯喝了一大口,压下心里的烦乱,将奥尔夫所说的话重复给塔贝尔听,又在塔贝尔的要求下把当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而后塔贝尔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有点头绪了,看来我们对于奥尔夫·拉特的情况的了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少很多。”塔贝尔天生带笑的脸板了起来,看向面前的纸,在齐德基亚斯描述的时候,他就把重点画在了纸上,此刻伸手从西装里捞出了一个十字架,虔诚的亲了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齐德基亚斯一手撑着头,疲惫的说着。
“感觉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吃点好的,然后好好放松自己,你太累了,几个月的追捕耗尽了你的精力。”让十字架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的塔贝尔,沉稳的说道。
“我明白,等下班我就去,莱恩长官已经批准了我的休假请求,到了明天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去应付那些闻讯而来的小贼。”闻言齐德基亚斯并没纠结太久,努力的放松着自己,想到接下来几天完全属于自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没有凶案,没有杀人狂,只有美食和娱乐的假期,想想就让人期待。
塔贝尔也跟着笑了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一颗巧克力:“要来点儿吗?”
“哦不了,上班的时候不能吃东西。”看到塔贝尔的巧克力齐德基亚斯摇头拒绝了,开心的起身道别离去。
巧克力没有起到作用的塔贝尔举起胸前的十字架,对着窗外射来的光线看着它。
他相信上帝,不相信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进度缓慢,从监视器里很难分辨出,当前掌控身体的是奥尔夫的主人格还是副人格,运气不佳的是塔贝尔每次前去,迎接他的都是奥尔夫的主人格,那个“恶魔”。
连续几天,塔贝尔一点线索都没得到,他不想放弃,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委派为奥尔夫·拉特的心理医生,更因为在他看来,奥尔夫的副人格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在“恶魔”手中,宁愿为了并非他所犯下的错,而永远待在牢里,度过余生。
“上帝保佑你。”塔贝尔怜悯的看着监控,为奥尔夫的副人格祈祷着,突然发现奥尔夫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监控中,奥尔夫慌张而茫然的打量四周,不一会儿就完全放松下来,感兴趣的检查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立刻明白过来,起身带着随身携带用于记录情况的本子和笔,前往奥尔夫所在的地方。
等塔贝尔到达的时候,奥尔夫·拉特已经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听见开门声的他下意识抬头,露出个灿烂的笑:“早上好,终于有人来了,我还以为我要就这样看着自己的鞋子过完这一天。”
“早上好,奥尔夫·拉特,我是塔贝尔·马库斯,很高兴见到你。”塔贝尔亲眼看见这个乐观又善良的人,也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奥尔夫·拉特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就像阳光一样,灿烂而温暖,和“恶魔”带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你能和我聊聊天吗?哦不,我在说什么呢,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他’?那我只能表示很遗憾,我并没有他的记忆,帮不上你什么忙。”奥尔夫·拉特开心道,随即想起什么,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并且遗憾的表示自己不能提供线索。
“不,我其实就是来和你聊聊的,介意吗?”闻言塔贝尔连连摇头,和蔼的笑着,把自己才弄来的一盘甜点放在一旁的桌上几厘米处,看着奥尔夫·拉特问道,示意的看看盘子。
“并不,当然不,你很喜欢甜食?”显然能和一个和蔼的人交谈奥尔夫·拉特也很高兴,他看了一眼那些看起来就非常甜的甜点,像是想起了什么。
“甜食能让人放松,也能让人开心,不是吗?要不要来点儿?”塔贝尔拿起一块小小的巧克力酥,白巧克力外皮上面淋着黑巧克力花纹,看起来诱人极了。
“事实上我不喜欢甜食,不过maya(玛雅)非常喜欢,她一向认为甜味就像美梦一样迷人。”可惜的是奥尔夫·拉特否认了,他脸上的笑,就像恋爱中的人一样,美好又带着些许迷离,仿佛透过那块巧克力酥看见了他的爱人一般。
听见这个陌生女人的名字时,塔贝尔明白,事情可能又出了点问题。
他脑中有着奥尔夫·拉特自幼时起认识或见过的所有人姓名,却找不到哪怕一个叫玛雅的人。
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