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觉道:“好。”
锁魂铃在苏霁的手上微微的晃动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右手的伤口刚用创可贴包好,苏霁把锁魂铃换到左手,将右手插在上衣兜里。
眼前的树木高大葱郁,树枝虬曲蜿蜒,枝叶散乱的像是在面前铺了层网。雨水顺着叶尖滴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肩上,苏彻揉了揉被打湿的头发,偏头看了一眼身边低头走路的司徒承,满脸严肃。
司徒承一脸迷茫:“……?”
苏彻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点不显,朝司徒承勾了勾手指,司徒承不明就里,低头过去,还以为苏彻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见苏彻突然把手伸了过去,在他的头上拍了拍,又狠狠的揉了几下,将他原本整齐的头发破坏成鸡窝。
司徒承:“……”
他咬牙低声道:“别拍我头!男人头摸不得!”
“哟,是吗?这么金贵?”苏彻一副欠扁模样,算准了司徒承不会拿他怎样,“我还就摸了,你说怎么办吧。”
司徒承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谁惯的你这脾气。”
“你猜谁?”苏彻嬉皮笑脸,“刚才是谁让我摸脑袋啊?”
“你真是……”司徒承当真拿他没法,“有恃无恐啊。”
“怎么?”苏彻说,“你不让?”
“让,”司徒承将苏彻的头发理顺,“怎么敢不让。”
山地路不平,而且刚下过雨,地上的泥巴湿润松散,变得十分滑,沈觉跟在苏霁身后,时不时伸手出来扶她一把,饶是这样,苏霁还是走的挺艰难。
他们走走停停,锁魂铃的铃声却是十分有节奏的。苏霁每走一段路便要将铃朝着不同的方向举起,而后停下脚步听听铃声,判断方向。
沈觉完全听不出来铃声有什么变化,但是看苏霁的严肃的表情,又分明是该有什么发现的。
也不知道停下又走了多少次,苏霁手中的锁魂铃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苏霁连忙将撞针上留着的几滴血擦干净,又闭着眼,嘴唇微动着念着什么,过了许久锁魂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苏霁回头对身后三人说,“就在这附近了。”
她低头,用脚拨开地上的泥水和树枝,“这里有条小路。”
司徒承也学着苏霁的动作将脚下的那片清理干净,低头看了看,伸手指了指方向:“往这走。”
沈觉还没说话,苏彻靠了过来,问:“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你会吗?”
“找路,不会。”沈觉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谁知苏彻又凑过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沈觉的神经处在高度紧张的点上,苏彻的聒噪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叹了口气:“自己玩,不添乱。”
苏彻听出了沈觉大半画外音,撇了撇嘴,跑到司徒承边上去了。
——
司徒承指的方向和苏霁想的一样,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泥泞不说,一路的树木茂密无路可走,到了前面更是有个极陡的坡。
这次换沈觉在苏霁前面为她开路。他一路拨开树枝小心的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终是到了那个陡坡前。
当苏霁从包里掏出攀登绳时,苏彻彻底服气了。
“姐,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啊!怎么什么都有?!”
“以防万一罢了,现在不就用上了。”苏霁将绳子绑在一旁的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沈觉帮她将绳子绑紧,她抓着绳子顺着坡小心的滑下去,而后三人也跟着她下到坡底。
苏彻问:“这根绳怎么办?”
“就放这儿吧。”苏霁说,“回去的时候没准还能用上。”
苏彻点了点头。
过了这个坡,眼前的景象又和刚才不同了,沈觉在脑中构想了一下他们行进的路线,他们过了江,上了磐山,而后便一直往里走。后来突然下了场雨,他们找了个山洞避雨,虽然耽误了点时间,但是总体的路线并未偏离,而后便一直往前走,直到到达这个坡。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们今天在磐山里转了大半天,实际上却并没有往山上走,也没有进入磐山的深处,而是一直绕着山脚的外围走。
苏霁一行站在路边。坡底不似上面,这里的地面平整,中间一条宽窄相同的路面的草被清理干净,露出了泥土的颜色,而四周则野草疯长,没过人的脚脖,直窜到小腿。
这样的路显然是人为修筑的,活脱脱便是乡间的小路。苏彻一脸难以置信:“这种地方,不会还有人住吧!”
苏霁说:“看样子应该是。不然谁没事会到这里修路?”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继续往前。”苏霁说,“锁魂铃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我想,该是和这里的人脱不了干系的。”
果然,当天快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扎在磐山里的村子。
“这里还真有!”苏彻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眼前的几个建筑低矮破旧,聚集在这一片平地上,然后用一圈栅栏围了起来。
苏霁上前敲了敲栅栏,屋里的窗户边冒出来一张小孩的脸。那孩子一见着他们,立刻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而后对着里面喊道:“阿妈阿爸,有生人来家喽!”
那孩子一喊,立刻有一对中年男女从屋里出来,女人还拿着锅铲,看起来正在做饭。
男人对女人和孩子说了句“进屋去”,等他们娘俩都进了房间,才对苏霁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方言味,苏霁和沈觉连蒙带猜还勉强能听懂,苏彻和司徒承就完全抓瞎了。
苏霁好脾气的解释:“我们是到磐山考察的探险队,在山里迷了路,无意中看到有路,就顺着路走到这里了。”
苏霁今天一身t恤运动裤,扎着马尾,看着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此时说话态度又好,饶是男人对这群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十分防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村长过来。”那男人虽然没有将他们放进家门,却也妥协了一步。
苏霁乖巧的应了一声,朝他笑了笑,那男人被她这么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快步跑到村子里面喊人。
沈觉突然道:“我算是发现了。”
苏霁问:“什么?”
“你对刚见面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啊。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大学生。”
“天真!”苏霁回道,“你见现在那个大学生乖巧懂事了。”
沈觉摇了摇头,“你这真是一套一套的啊,风格转变有点太大了。”他们认识也没多长时间,苏霁一会儿清纯大学生,一会儿气质女白领,一会儿个性朋克风,实在是太多变了。
“怎么?不服?”苏霁冷笑,“你表里如一风光月霁,有本事你来啊。”
“哎,你看。”沈觉说,“我也没说什么,你这又急了。”
苏霁切了一声,而后突然冲沈觉笑了一下,灿烂的像朵花似的。沈觉一愣,就见苏霁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沈觉:“……”
——
那男人过了一会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你们几个都是大学生?从哪来的?”苏霁一见老人,还以为沟通会出问题,谁知老人一开口,虽不是普通话,却是苏霁听得懂的方言。
“从云州,过了屏江来的,学校有考察项目,我们几个负责这边。”苏霁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学生证,上面苏霁的姓名和照片清清楚楚,盖着学校的公章,老人接过来看了一会,将学生证还给苏霁:“好学校的孩子啊,进来吧。”
苏霁笑了朝他道了谢,后面的三个也跟着他说谢谢。
既然村长都已经发话,男人便开了栅栏放他们进村。村长对那人说:“辛苦你了,回家吃饭吧,老婆娃还等着呢。”
男人看了看他们,又看村长,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家,苏霁突然叫住他,“大哥你等一下。”
那男人停下,苏霁从包底拿了几颗糖递给他,“你家的孩子真可爱,这些糖就当送给小朋友的见面礼了吧。”
男人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苏霁伸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村长笑道:“你接着吧,拿家给娃儿尝。”
村长发了话,男人讷讷的接过糖,朝苏霁笨拙的道了谢,而后快步回家。
前面的老人笑道:“刘老二是个老实人。”
苏霁跟着他笑,村长又转了话题,“我家就我和老伴两个人,还余着两间空房,你们看看怎么分。”
“不用麻烦了,”苏霁说,“我们四个一间房,能有个地方歇歇就够了。”
“没什么麻烦的,”村长打开自家院门,“来者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