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神后抬头,沈纵已经走到桌边了。黑色的外衣,挺拔的身型,并没有发福,眼神依然清澈的如同少年时,只是手腕已不似她记忆中看到的那般纤细,而是健壮有力属于一个成年男子了。
艾可努力把自己从那个青涩笨拙的少女的思绪中拔出来,换上平素营业性人格的职业亲切的微笑问候:“到的很准时啊,一路还顺利吗?“他答还好,今日这一晚是从客户安排好的酒局中勉强撒谎告假的,明日一早就要见法国来的高管。她把自己已看了好几遍的酒单递过去,点瓶红酒吧?他摇头,明天是重要的英文述职会,回去还要在理顺一下ppt,不敢喝多。
她讪讪的应允,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远处竟有一个女人在大声和服务员抱怨什么,在尴尬的静默中显得格外明显。她勉力进行着话题,听他讲公司新开的跨国航线,他最近升职开始负责非洲线路以及最近的尼日利亚之行,她微笑,点头,如当年那个傻女生。这不是她想要进行的对话,她的职业工作客户也并不是。她无法与那个记忆中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滴水不漏的妥帖礼貌的人对话,她想问你当年为何不喜欢我,不选择我,而你,知道我还一直爱着你吗。这些话,她曾向梦中的他问过无数次,每次都以哭着醒来告终。
没有酒精加持,二人的饭局进行的格外文质彬彬,从服务生的角度看,简直像一场商务宴请而不是曾在十年前痴缠过的旧情人。离开金宝汇他不出所料拒绝了她问要不要转场的话,两个人就在大风的漆黑的街道上沉默的等车,他的手机许久叫不到回宾馆的车,艾可说我的车已经到了,那我顺路线送你回宾馆吧。
两个人并肩坐在后座,让人想起花样年华结尾的镜头。可是人是静止的,沈纵并没有将头靠在艾可的肩上。外面开始飘细小的雪花,临近春节的北京城格外的空旷,车上沉默无语,定好的那家酒店转瞬就到了,她看着他下车,幻想他回伸出手来强拉她一起,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重重的关上车门的声音。
车向家的方向继续行驶,艾可从后视镜看着被留在路旁的他的身影变的越来越小,而内心懊恼而失望的心情则越滚越大,那间背阴的课室,他浓密漆黑的睫毛,他从背后握着她的手帮她通关《生化危机》,他递给她粉红色包装的礼物,这些经年久远而又不断在她的记忆中重现的场景如万花筒般在她脑海中滚动,她将又一次失去他,这辆车正载着她与李枫渐行渐远,而两人此生除了在游戏中有可能再无交集与重逢。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恐惧,“师傅,掉头回刚才的地点。“她急急的说。
下车,雪已经下得非常大,她惊讶的发现他依然站在路灯下,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掉头回来。隔着马路,两个人交错的眼神交替了这十年来的牵挂与纠结。绿灯亮了,她跑着穿过马路想他飞奔过去,在这个瞬间他也做了一样的事,于是二人重新又隔着一条马路相视大笑。“你不要动,我去找你。“李枫向她喊。他奔过来,终于重重地把艾可拥入自己的怀里,霸道地亲吻她,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是那个自我控制良好的外企白领,而是那个霸道的、孩子气的他。“我以为你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了呢。“他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嘟嘴说。艾可只知道傻笑,抬头看天空,鹅毛般的虚化在昏黄的路灯映照飞舞着,仿佛天地间一遍静寂,大学茫茫一片洁净,只有此刻仅仅相拥的两个人。“你喜欢过我吗?“她悄声问,“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要陪你玩游戏?难道还是因为你打的好啊,小傻瓜。“
最终,他还是没有亲手脱掉那一袭红裙,二人牵手打开房门才发现并没有准备***,哧哧笑起来,他又穿上大衣下楼买。艾可自己解开拉链,简单冲一个澡,只披了件驼色的呢子大衣斜在床头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