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工匠们才把各种部件做了出来。清元开始组装调试,直到半夜才把织布机搞定。试着织了一寸布,效果不错,这才安心地歇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西幽王和王后带领丞相、工部侍郎等几位大臣来到工场。四大弟子纺线,清元织布,五个人使出内功,凝神静气,手脚并用,纺车飞转,织梭来回飞快穿梭,只看得西幽王等众人眼花缭乱,惊诧不已。一个时辰后,清远停机,取下织好的丈余布,抖了抖递给西幽王观看。
西幽王抚摸着,细瞧慢看,嘴里发出哧哧地赞叹声。这快布由王后传给各为大臣看过之后,都不禁大加赞赏,接连称妙。
宰相说道:“大王,有此奇技,乃是我王之福也!只要我国大量编出此等奇布,销往各国,财源还不是滚滚而来?数年之后,大王的声名必将与日俱增,不动刀兵,即可成为冥界的霸主!”
西幽王笑道:“相国所言极是。工部侍郎,即刻吩咐下去,精选能工巧匠,赶制纺车和织布机。韩总管,挑选心灵手巧、聪明伶俐秀的秀女跟道长学习纺线和织布技能。此事关系重大,不得有半点风声泄出。请相国选一隐秘之处,设立工场,派侍卫严加守护……不得有误!”
各大臣纷纷领命而去。西幽王对清元说道:“寡人在后宫备下酒宴,道长随寡人畅快一饮,以表谢意!”
酒到酣处,西幽王笑道:“道长有何事欲求寡人的,尽管道来!”
清元起身拱手言道:“贫道自阳间而来,只为贫道妾室。我们夫妻情深意长,那日妾室突然遭人毒杀,夜叉拘魂之时,正巧被贫道遇到,因而追踪到此。”
“不知道长找到没有,可是要寡人下旨寻访?”
“找到了,只要大王下旨放人,准许贫道带走即可。”
“原来如此,这有何难,你说出是何人,寡人下旨就是!”
清元举起酒杯肃然道:“贫道这里先谢过了,望大王待贫道说出后,不要改变主意!”
西幽王不高兴得皱起眉头说:“道长此话何意,难道寡人是出尔反尔的人吗?道长献此奇策,可谓是功不可没,这点小事寡人都不答应,岂不是辱没了王者之颜面?”
“贫道失言,请大王见谅!贫道妾室姓封名鲤儿。”
“封鲤儿,封鲤儿。”西幽王念叨着,问韩总管:“昨日寡人从秀女中为二王子选中的王妃,可是叫封鲤儿?”
“禀报大王,正是叫封鲤儿。”
西幽王疑惑地望向王后,后者说道:“会不会是同名同姓,或者是认错了人?”
西幽王问道:“道长如何找到封鲤儿的,会不会认错人?”
“贫道昨日在宫门外秀女中认出,所以来叩见大王,我这里有她的画像,请大王过目。”
西幽王打开画轴,只瞅了一眼就递给了王后,王后一看,说道:“果然是她,这如何是好?二王子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王妃,偏偏是……”
王后说:“道长,此女已被二王子选中为王妃,咱们打个商量,道长可否从众秀女中选一位,做你的妻妾?”
清心沉默不语,眼睛望向西幽王。西幽王面露尴尬之色,沉吟不语,心中在想,这老道果然是有备而来,先以献策为名,勾起寡人的兴趣,又以奇技让寡人欲罢不能,然后用话挤兑住寡人的口,真是老奸巨猾。后一想,怎能为一秀女,弃社稷大业而不顾?至于二王子选妃,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
他想到这里,展颜一笑说道:“封鲤儿即是道长要找之人,寡人就下旨放还于道长。不过道长见了不要要失望哟,嘿嘿!”
不一会儿,韩总管将封鲤儿带到。
“封鲤儿,这位道长是你前世的丈夫,特来冥界寻找于你,寡人已经答应,你就随道长去吧。”
封鲤儿不相信地望向清元道长,眼睛里渐渐透出惶恐之色。
“大王,民女不认识这位道长,他年龄那么大,民女怎会是他的妾室。请大王开恩,不要让这位道长带走民女。”
清元急道:“鲤儿,我是你丈夫清元,这是为夫的四个徒儿,你该认得吧?”
封鲤儿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清元急得不知所措。
封鲤儿眼神一一扫过清元的四大弟子,那明吉神色慌张地把脸扭过一旁,她也没有在意,说道:“这几人,民女一个不识,道长定是认错了人。”
西幽王哈哈一笑说:“道长万里迢迢到此,可曾想到她居然不认得你?凡是阳间魂灵回到阳间,喝了奈何桥边的孟婆汤,都将洗去前世的记忆。此时,她对你没有丝毫记忆,往日的情分在她心中早以不复存在,道长还要带走她吗?”
清元固执地说:“无论鲤儿变成什么样,贫道都要带走她。世间万事有正必有反,有上必有下。冥界既有失忆的孟婆汤,定有恢复记忆的什么汤。贫道恳请大王赐予此汤,令鲤儿恢复记忆。”
西幽王稍愣了一下,捻着翘须笑道:“道长不愧是修道之人,果然见识不凡!冥界是有恢复记忆的醒忆酒,可惜我没有,整个冥界只冥王才有,那是冥王珍藏秘酒,轻易不拿出来,恐怕很难喝得到的。”
“只要有,就好办,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那好,劳烦道长将纺车和织布机制造术、纺线和织布术传授之后,寡人就将封鲤儿交与道长带走。这封鲤儿失去记忆,在道长传授奇术期间,不便随同,就让她在宫里呆几天吧。道长以为如何?”
清元心里明白,这是拿封鲤儿做人质,要自己老老实实地为他效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无奈地说道:“如此甚好,这几日贫道正需为大王尽心,也没时间照顾她,就让让她在宫中住上几日吧!”
清元等无人刚走,韩总管进来禀报,说宰相与兵部侍郎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王。
西幽王看到宰相和兵部侍郎面色沮丧,担心地问道:“二位爱卿,神色异常,莫非黑水一线,我军败了不成?”
兵部侍郎跪倒于地,惶恐地说道:“大王,黑水一线战局相持,倒也无事。只是……只是……”
“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大王。是玛西大将军那里出大事了。据张龟子将军派人来报,五王子进文昌城刺探敌方军情失手被擒,玛西大将军率部连夜出兵攻城,欲救五王子出狱。谁知文昌城兵强马壮,以致久攻不下。攻城之时,敌方派兵偷袭我军猫儿山大寨,将粮草、设备、营寨烧得干干净净。玛西大将军战死沙场。剩余兵马退回猫儿山,现重修山寨,是撤是守,等候大王定夺。”
西幽王刷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怒道:“玛西大将军精通兵法,怎会做出如何糊涂的决策?孤军作战,又深入敌后,没有整个战局的配合,只有死路一条,这道理他会不明白吗?好好的一步扭转战局的一步棋,就这样让他断送了,气煞我也!”
宰相解释说道:“玛西大将军也许是救五王子心切,一时冲动而为吧。否则,他岂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贸然出兵?”
“五王子向来是莽撞行事,为何要派他去刺探军情?既然也落倒敌方手里,应该暗中相救,怎可出动大军,这不是胡闹吗?”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五王子已被押往冥都,要救王子恐怕是难上加难了。黑水一线,我军形势已是惴惴可危,这仗要是再打下去,对我军非常不利。望大王权衡利弊,早做决断。”
“兵部侍郎,你说猫儿山的人马怎样善后,拿个主意出来。”
“微臣认为,猫儿山人马已失去战略作用,玛西大将军阵亡,五王子被擒,群龙无首,再坚守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微臣提议,命他们速速撤离猫儿山,回到幽王界来,以保存实力为上。”
“嗯,就按你说的办。相国,其它的事情容寡人再细细斟酌,你与其他重臣也商议一下,拿出个意见来,交于寡人,再作最后决定。”西幽王烦躁地交代着。
三日后,西幽王命韩总管传唤清元道长到宫中来叙话。
“清元道长,不知工匠和织女们学得怎样了,还需多少时日方可学会?”
“启禀大王,众工匠和织女已经学会。贫道正要向大王辞行,前往冥都向冥王求取醒忆酒。”
“哦,如此奇术,道长三日授艺而成,真是出乎寡人意料之外。道长乃旷世奇人也!”
清元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大王过奖了!”
西幽王说“观道长仙风道骨,必然功夫不凡。寡人有一事与道长商议,一可以助道长向冥王求来醒忆酒,二来道长可助寡人一事,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贫道正为怎样得到醒忆酒发愁,大王既然能为贫道求来,贫道自是感激不尽,有用得着贫道之处,大王尽可明言。”清元面露笑意躬身说道。
西幽王沉吟一下说道:“几日来,寡人与众大臣商议,决定与冥王罢战议和。特派大王子出使冥王都,代表寡人面见冥王。此事如果顺利达成协议,以寡人名义,向冥王求得一杯醒忆酒想来不是难事。道长可扮作使团官员同行,路上请道长照应大王子的安全,以防不测,请问道长愿否?”
清元心知,冥王掌管天下人轮回转世,如今向冥王求取醒忆酒,冥王岂会无缘无故破例,定然要问明来历,验查身份,追问缘由。自己杀了阴阳殿的知风大师闯入冥界之事,必然昭然若揭,势必大动干戈,求取醒忆酒只怕是千难万难。如今有西幽王出面,此事便有了较大的回旋余地。
他想到这里,便说道:“多谢大王成全,贫道如若自行向冥王要醒忆酒,其间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惹出多少麻烦。如此最好,贫道感激不尽!”
西幽王捋着黄须,言道:“道长为寡人献策,为西幽国立了天大功劳,寡人岂能坐视道长之事不理。道长可将工场一事向韩总管交代后,明日一早随大王子起程。”
“如此甚好。不过这样一来,必费许多时日,只怕鲤儿的尸首不保,还阳时无处存身。”
“这事道长可放心,派两个夜叉前去施术,令尸首得以保存。然后让他们在奈何桥处相候,送封鲤儿魂魄回体还阳。”
次日,清元和四大弟子扮作护卫随使团前往冥都。一路下来,倒也平安无事。这一日,到了离冥都三十里的小镇,遥望冥都已然在目,但天色已晚,他们决定在此镇歇息一晚,明日进冥都朝见冥王。西幽王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冥都,向冥王传书大王子出使一事。冥王派出礼部侍郎文大人在此小镇驿站迎候。
一行人被文大人安排在驿站里歇息。清元每夜里指派四弟子轮流执勤守护封鲤儿,自己则夜夜保护大王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万一大王子有意外,向冥王求取醒忆酒之事便成了泡影。
清元等五人与封鲤儿单独住一个小四合院,大弟子明吉和四弟子明意住在一个客房,明意后半夜要替换明祥,稍加洗漱早早地入寝睡了,明吉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后半夜,明意起床见明吉蒙头大睡,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来到了院内。半圆的月儿高挂在天上,撒下一片银光。封鲤儿所住的正房,门前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下有一石凳,明祥正持剑坐在石凳上。
“二师兄,我来了,你回去睡觉吧。”
“四师弟,今晚是进冥都的最后一夜,你要小心了,师父把师母托付给我们师兄弟,千万不可马虎大意!”
明祥比明意要大七岁,明意入门虽早,但年龄却刚满十九岁,功力不强,法力却高。他性格懦弱,缺少主见,平时爱耍个小聪明。明祥经常关照他,四弟子中,两人关系最好。明祥叮嘱完回房歇息去了。
明意刚睡起来,身上还带睡意,脑袋里蒙蒙的。他坐在石凳上,感到头发沉,便在石凳上躺了下去,可是头一挨到有露水的冰冷石凳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想到二师兄刚才的叮咛,不敢在躺下,便站了起来,在门前来回走动,顺便活动一下手脚。
月儿向西南方向偏斜过去,大槐树的影子将正房的门罩在了里面。明意感到头脑清醒了许多,转来转去觉得很是无聊,找了个小石头放在门上面与门框的缝里,只要门稍有松动,石头就会掉下来。他得意地笑了笑,放心地躺在石凳上,仰望明净的夜空,数着星星。
他正数得稀里糊涂,一颗闪亮的流星滑过天际而逝。他自语道:“天上星,人间命,不知道今夜哪个大人物死了。这么多星星,哪颗是会是我的命星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得石子落地的声音,心中一惊,一骨碌跳起来,只见门轻开,一个黑影闪身而进。
他心说:“不好,有刺客!”
他急向门里冲去,只见黑暗中微弱的亮光一闪,剑已刺入他的左肩胛,明意手脚敏捷,受伤之余,剑挑刺客咽喉,那刺客收剑之时,头向后一仰,躲过这必杀一剑,却被剑挑去了蒙面巾。对方急速地连挥几剑,迫开挡在门口的明意,窜了出去,跳上了房。
明意随后追了出去。清元的四个弟子中明意轻功最好。他虽后出门,却在屋脊上拦住了刺客,借助月光,刺客的脸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他惊疑地垂下剑尖。
“怎么是你?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刺客突然挺剑刺入他的胸膛。他惨叫一声滚下了房顶。这声惨叫惊醒其它人,明祥和明如同时抢出了房门。
明祥抱住明意,对明如喝道:“快去看看师母!”
明意的胸口血如泉涌,他连点数处穴道,才勉强使血流少了点。他不断地呼唤着明意的名字,这时候,明吉也跑出了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人伤了四师弟。”明吉问道。
“不知道,好象有刺客。真是奇怪了,刺客为何要刺杀明意?”
明意抽搐了几下醒了过来,看到明吉,睁大了眼睛,但眼睛已然无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明祥急切地问道:“四师弟,是谁伤了你,是刺客吗?”
“大……大……”明意嘴一张涌出大口的鲜血,抽搐了一下,头一歪咽了气。
“他……他死了,我去告诉师父去!”
明吉急匆匆地走了,明如与封鲤儿出来,封鲤儿一见明意,尖叫一声,明如急忙问:“二师兄,四师弟怎么样了?”
“他……他死了。”明祥哽咽地说。
“这怎么可能,论法力和功力,谁能杀得了他?”明吉不信地说。
“我也不信,但他的确被人杀死了,这个刺客要是落到我手里,我非把他千刀万刮了不可!”明祥咬牙切齿地说。
清元从天而降,落在封鲤儿身边,问道:“鲤儿,你没吓着吧?”
封鲤儿摇了摇头,惊恐地指着地上的明意说:“他,他死了!”
明祥带着哭腔说:“师父,四师弟,他死了!”
清元面无表情地检查了明意肩上和胸口的伤口后,进屋查看了一下,发现了地下的血迹和掉在门口的黑色蒙面巾,沉思了一下,然后出来跳上房,仔细地看了看打斗的痕迹。
他跃下房,问道:“明祥,明意临死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了‘大’……‘大’就咽气了。”
明吉说:“师父,这刺客要干什么,是杀人还是抢人?师父,四师弟的‘大’,会不会说的是大王子装扮成刺客,目的是为二王子夺回师母。”
“胡说,我一直在大王子身旁,没有离开过,刺客怎么会是他?”
“不是他,就是他派的刺客。”
清元没有理睬明吉,问二弟子道:“他派刺客,明意又怎会知道?明祥,你怎么看?”
明祥犹豫了一下,说:“会不会是西幽王要杀人灭口,怕师父把纺织技术泄漏给冥王。四师弟口中的‘大’,也许指的就是‘大王’。”
明吉说:“有这种可能,不过要灭口,为什么跑到师母的房里,难道他会不知道师父在保护大王子吗?我觉得刺客的目标还是师母,被四师弟发现后,不得已杀了四师弟。不管怎么说,这是西幽国人干的,准没错!”
清元哼了一声说:“这刺客来的蹊跷,在没有弄清楚缘由之前,不要妄下断语。我们身处险境,诸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先把明意抬进房里,保护好尸体,明日待我问过大王子,如果冥界有起死回生之术,明意活过来,真相必将大白。”
清晨,清元把夜里出现刺客一事向大王子做了禀报,大王子诧异不已,他也想不明白刺客对封鲤儿有何企图。清元察言观色,觉得他的确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清元心里早已排除对大王子的怀疑,他通过房里房上勘查,基本上已经锁定了嫌疑目标,只是没有声张而已。
“大王子,贫道的弟子明意,死于刺客之手,贫道想请大王子施予援手,使他得以起死回生,贫道将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