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孙女不曾纵猫伤人,请祖母明察。”静宜向着老夫人磕了个头,深深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这一世,她断不会再让侯府走向灭亡的路。
“六妹妹是被我的猫儿抓伤不假,但孙女一直让下人看着小黑,断不会让它有机会跑出扁舟院,祖母不如让我的婢女碧环上来问话。”
静宜垂着眸子,仔细的回忆上一世的细节,关于这件事她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倒是碧环那个丫头,似乎在春日宴之后就被自己发卖了。
因为小黑失踪,当时的自己异常愤怒,让人彻查了碧环,最后在她的房里发现了一些纸包,里面装的是令动物兴奋的药。
那时候小黑已经丢了,碧环又自有一番说辞,她也无可奈何,打一顿板子发卖了事。
现在看来,这个碧环实在很有问题,小黑说不定不是丢了,死了也不一定,背后下手的人必定不会留下手尾。
可怜那只油光水滑的猫儿,当时的静宜真真喜欢的紧。
“卢嬷嬷,你去。”老夫人点点头,显然觉得静宜说的有理。
卢嬷嬷道了声是。
屋内无人说话,气氛却很凝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此事有猫腻,就是不知道谁在心怀鬼胎。
静宜不动声色的瞧着每个人的脸色。
坐在老夫人下方第一个位置的是如今的侯夫人武氏,在她身后立着京城第一美人,永宁侯府嫡长孙女,任静宓。任静容正是她的嫡妹。母女俩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其女儿(妹妹)而影响心情。对上静宜的目光,任静宓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静宜复低下头,比起这个姐姐,任静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张扬跋扈没有脑子,怪不得会被人当枪使。
反观二房的人就浮躁多了,刺头葛氏自不必说,在凳子上左右不对味,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满脸的幸灾乐祸。嫡二姑娘任静宵并几个庶妹靠后站着,均低垂着脑袋,看不见神色,只是她们紧攥的衣角和微晃的脚尖表示并不那么镇定。
静宜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三房,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三房的人都给她一种疏远而危险的感觉,她的三伯母费氏沉着一张脸,端庄自持,永远看不清喜怒。任静宣也小小年纪就会隐藏心中所想,就像习惯隐匿的毒蛇,在看不见的地方才会吐出蛇信。
而这桩,三房的可能性最大,就是不知道出手的是三房的哪一位,毕竟三房的人,哪个都不简单。
静宜暗暗提起精神,重生回来的第一次交锋,她必须要赢得飘飘亮亮。侯府太多牛鬼蛇神,一定要让他们有所忌惮才是。
五房,不该做那个最软的柿子!
“见过老夫人,大夫人,以及各位夫人小姐!”碧环被卢嬷嬷带了上来,跪在任静宜和任静容中间,左右看了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快说,是谁指使你害本小姐的?”任静容扯下腰间的锦囊,啪的砸在碧环身上,眼睛却是恶狠狠的看着任静宜,似乎认定了她就是凶手。
“六丫头,你好生跪着,咋咋呼呼成什么样子?”老夫人拍桌,很有震慑力,任静容只得咬牙。
“碧环,我且问你,四小姐让你好好看着猫儿,为何那猫儿会跑出来伤人?”
碧环一惊,忙磕头道:“老夫人明察,并非奴婢没有看好猫儿,而是今日赏花会人多事杂,奴婢被帮忙管事嬷嬷叫去前院帮忙,不是故意擅离职守。”
大夫人身边的灰衣嬷嬷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并告知卢嬷嬷,向老夫人耳语几句。
“那这锦囊,你可认得?”老夫人又问。
“回老夫人,奴婢不认得,只是……”碧环欲言又止,怯怯的往静宜这边看了看,又很快低下,使劲摇头。
老夫人眼睛微眯,“只是如何?你且从实道来,不然,便叫嬷嬷请杖罚。”不过一个奴婢,老夫人还没放在眼里,只是这般作态,是要指向四丫头?
“老夫人饶命,奴婢不敢隐瞒。老夫人,其实此事都怪奴婢,与小姐无关,前些日子小姐与六小姐发生了些不愉快,小姐并不同奴婢们说,却更加与猫儿亲近,那猫儿本就是只野猫,奴婢难以驯服,小姐认为不该剥夺它的野性,便让奴婢在扁舟院放养此猫,未曾想它却跑出去抓伤了六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驯好它,求老夫人不要怪罪小姐!”碧环磕的砰砰作响,把一个护主忠仆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静宜心底冷笑,好个碧环!
一番话有理有据,给自己安了个有力的动机,又极力强调小黑是只野猫,野性难驯怪不到她身上。说话时又支支吾吾,给人留下猜忌。这猜忌不疑有他,就是任静宜心怀怨恨,故意放出猫儿伤人。
没有一句说的是她指使,却又把嫌疑都指向了她,落实她的罪名。
呵,那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任静容腾的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任静宜,你还不承认!就是你指使这奴才放纵那野猫!祖母,你看她这么害我,你要好好罚她,家法,给她上家法!”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任静容小小年纪,竟是这般心狠,任家的家法残酷,是用一条扎满银针的鞭子抽在背上,一鞭子下去便是血肉模糊,任静宜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
连大夫人都皱了眉头,轻咳了声。罗氏脸色已经苍白,想要求情,却被静宜一个眼神制止。
她心里有数,大家只是惊讶罢了,都知道老夫人不会同意的,且不说任静容根本没受什么伤,就算是伤得再深些,也不可能请家法,只有犯了家族大忌,禀了族中长辈,才会请出家法。
这罪名若是坐实,最多也就是……禁足而已。
正合那人的意!
“哎哟,她大伯娘,你看看六小姐,心也忒狠了些!又没真的伤着哪里,我看就抄抄女戒,禁足个十天半月也就罢了,哪能张口闭口就是家法哪!”葛氏尖声尖气,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最是乐意看大房吃瘪。
“葛氏,再闭不上你那张嘴,就给我滚出去!”
一个茶盏飞出去,砸在葛氏脚边,四分五裂。
葛氏讪讪的,立马规矩了。
老夫人目光落在静宜身上,不知怎的,今日这丫头倒是不卑不亢,虽然不曾开口,但那目光坚毅得很,定是有话要说。
“四丫头,你说,碧环说的可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