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看了一眼碧环,眸光冰冷,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一心向着外人,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
碧环微微一颤,合上眼眸,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静宜正色道,“祖母,孙女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静宜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我且问碧环,前些日子我与六妹妹发生争执,六妹妹撕破了我的流仙裙,你说的可是此事?”
碧环点点头,“那件流仙裙是国公夫人送给小姐的,小姐一向很喜欢,弄坏了自然心疼。”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模棱两可最容易让人误会。
是啊,心爱的东西被人弄坏了,怎么也会心存不满,怀恨在心的吧?
碧环永远也不会想到,静宜再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怯懦的小姐了,饱经沧桑之后,这点伎俩还入不了她的眼!
“那好,碧环,我再问你,那日我从六妹妹的春江院回来,身边只跟了贴身大丫鬟茉香和茉绿,并且告诫她二人不许将此事传出去,碧环你又是从何得知我的流仙裙被六妹妹弄坏了的呢?”
碧环脸色一白,“奴婢……从别处当差的丫鬟那里听说的。”
静宜眼睛微眯,碧环啊碧环,不知道你的主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于我,今儿,就好好看看,那诱惑值不值得你拿命来换。
定定看着碧环的眼睛,静宜冷声道,“不知碧环说的是哪个丫鬟?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你又是何事何地听到的?”
碧环咬着牙,鬓上冒着冷汗,眼睛频频扫向三房所在的位置,“是,是……奴婢……小姐,知道此事下人很多,奴婢也是无意间听说的,并不记得是哪个丫鬟嚼的舌根。”
小姐们的院子人多眼杂,这样说应该没什么破绽,碧环自我感觉略微松了口气。
静宜嘴角一勾,碧环是扁舟院的下人,若是茉香茉绿说出去的,第一个就会惹火上身,两人定然不会那么做,可以排除在外,“既不是我的丫鬟说出去的,那必定就是六妹妹院子里的丫鬟了,六妹妹,你怎么说?”
任静容看看碧环,又看看任静宜,表情有些古怪,道,“那日我约了四姐姐和五姐姐到院子里赏荷,除了两位姐姐的贴身丫鬟,其他下人都遣退了出去,连茉影和茉月都没在身边伺候,我不小心弄破了四姐姐的裙子,怎么可能到处去说,不是我干的,问我做什么?”
大概也感觉到事情有猫腻,任静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直呼其名,像个炮仗一般一点就着。
任静容虽然跋扈,但年纪小,说的话倒没什么弯弯绕绕,此话一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除了任静宜身边的茉香和茉绿,不就剩了五小姐任静宸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了吗?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此事已经很明了了,必然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三房的人,此刻都变了脸色。
费氏猛的一拍桌子,“五丫头,你跪下!”
任静宸早白了脸色,闻言只得顺势跪下,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不知道四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在背后陷害你吗?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就算是我的丫鬟不小心说漏了嘴,也不能说是我害的你啊!请祖母为宸儿做主!”
静宜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两个月,却心计手段极深的五妹妹,心里极其复杂,若不是知道自己被祖母禁足以后,是任静宸代替自己参加了春日宴,她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毕竟任静宸只是三房庶女,两人从未有什么交集。
五房的人,还真是时时陷于危险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当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五妹妹不必着急,是或不是自有祖母定夺,我们再来看看这锦囊,里面装的是让动物兴奋的药物,碧环,你说是也不是?”
在任静宸被咬出来那一刻,碧环就已经濒临极限了,此刻被点名,自是极力辩驳,“小姐,这锦囊又不是奴婢的,里面有什么,奴婢怎么会知道。”
神色越发惊慌。
这倒不会牵连到她,毕竟东西只是那人给她的。
“碧环,这锦囊莫名其妙出现在六妹妹身上,你又非说我与六妹妹有怨,岂不是在暗示是我放在六妹妹身上的?祖母,你看这锦囊,是什么材质的?”
卢嬷嬷把那锦囊递给老夫人,大夫人和任静宓也上前仔细瞧。
“这不是云州出产的雪纹锦吗?我倒是记得去年各方小姐屋里都发放了一匹,其他主子房里倒是没有的,原因无他,这雪纹锦轻薄柔滑,颜色又鲜亮,就适合府里年轻姑娘们裁衣裳。”大夫人道。
任静宓也点头,“我那里也还放着一匹不曾动用。”
老夫人心中已有计较,看向静宜,“这确是雪纹锦缝制的锦囊,宜丫头,这可有什么说法?”
遍观整个正和堂,静宜神色自如,任静容似懂非懂,碧环已然不堪大用。
只有任静宸还在咬牙支撑。
然而,事到如今,静宜不会给她一丝翻盘的机会。
也好借着这次的事,好好敲打敲打三房!
“回祖母,这雪纹锦还真有些说法,它颜色虽然鲜亮,但太过素净,根本不适合穿出门去,但这料子又很贵重,裁成日常服饰太过浪费,所以,大多数用途,就是当做底布用来做成绣品,绣成便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这锦囊不过是裁下来的一小块罢了,各位姐姐妹妹的闺房物品也不会流传出去,派人查看一番便知道出自哪位小姐之手。”
老夫人点点头,对静宜打心底的满意,想不到四丫头竟这般聪慧,今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反倒是五丫头,这就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了,才多大年纪,就知道这般算计人,还是算计的自家姐妹,实在是其心可诛!
“卢嬷嬷,就按四小姐说的,好好查查各位小姐房里雪纹锦的去处,茉凌,你再带几个婆子去碧环屋里搜一搜,我就不信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老夫人态度明显硬了起来,在后宅浸淫了大半辈子,老夫人看得明显比小姑娘们透彻得多。
静宜背脊挺立,如峭壁之松,这一世,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压弯自己的脊梁!
三房除了跪着的任静宸,依旧没什么变化,费氏眯着眼,落在任静宜身上。
她怎么不知道,向来软弱的四丫头,竟是这般巧言令色,智多近妖,那么多年难道是在藏拙?
这可不是件好事!看来,这府里有些事,得好好查探查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