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任凭岳世砚如何怪自己,都无法强迫自己放开林月仪的手。
许是命中注定了一般,便是晓得自己会拖累她,却更是不舍得放开她。
与其放她到外边去受苦,倒不如在自己跟前。
哪怕是会苦着她,也好过瞧不到她。
至少在他身边,他会尽全力的护着她,宠着她。
“来,吃饭咯。”林月仪端着一碗粥坐到岳世砚跟前,笑着打趣道,“你这一病倒是得了口福了,我平日里最是懒得做饭的,连逸帆都没怎么吃过我做的饭呢。”
岳世砚坐起身子,看着她道,“那……我要多吃些才是。”
林月仪却是摇头,皱着鼻子说道,“那可不行,现下病着肠胃也弱,王医生说了,可不许吃的太多,以免腹痛呕吐。”
岳世砚叹了口气,瞥见她微红的指尖,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碗说道,“烫着了怎的也不知道放下?”
林月仪拿着勺子轻搅着粥,慢声说道,“也没有很烫,哪就那么娇气了?”
岳世砚一手端着碗,一手拉了她的手,瞧着那通红的五个手指尖不免眉头紧皱,孩子似的嘀咕了一句,“都红了。”
林月仪轻笑一声,舀起一勺粥,吹得凉了些送到他嘴边,“你尝尝看?”
岳世砚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细细嚼烂了咽下,只觉着从喉咙到胃,再到四肢百骸,皆是暖了起来了。
“好吃吗?”林月仪有些紧张的问道。
今日算是第一回岳世砚清醒的时候吃她做的饭,往日里虽也有吃着,只是到底深思倦怠,莫说是味道,连冷热都是品不出的。
岳世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好吃。”
“那就好。”林月仪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喂他,岳世砚却是接过了勺子,对她道,“你也该吃饭了,我自己能吃。”
林月仪轻笑一声,点头应下,“好,我也吃饭了。”
说来倒是巧,她这话音才落,李牧便端着晚饭进来了。
“小姐,吃晚饭了。”李牧说着,把托盘搁到桌上,却是犹豫着没有走。
“怎么了?”林月仪觉出不对,直接问道。
李牧摇了摇头,“不是大事,小姐先吃饭,完了再说。”
他尽可能的做出一派淡然表情来,心中自是告诫自己,可不能再闹得小姐吃不下东西,一定不能……
林月仪轻叹一声,心中知晓他这般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无奈于岳世砚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和李牧那巴巴的眼神,她坐在桌边吃了半碗饭,才搁下筷子。
岳世砚瞧着她这饭量便皱起了眉毛,心道,难怪瘦成了这样……
李牧见她吃完,才说道,“小姐,冯旅长染了黄疸……”
“你说什么!”林月仪立时间便瞪大了眼睛,险些把碗给碰打了。
“确定了吗?”岳世砚却是冷静得多,皱着眉毛看着李牧问道。
李牧点了点头,“王军医亲自诊断的,错不了……现下已经在治了,只是冯旅长不比少帅年轻,王军医说,怕是……”
林月仪的脸色奇差,说起来她与冯旅长倒是无甚联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只是……冯太太却是处处帮着她说话的,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更何况,她也曾听过冯旅长的威名,不管对于岳大帅还是二十八旅,冯旅长都是决不能出岔子的。
“我去看看冯伯父吧?你好生歇着,嗯?”林月仪走到岳世砚的床边,拿过他手里的空碗说道。
岳世砚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不许离得太近了。”
“知道了。”林月仪瞪了他一眼,无奈啐道,“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小节,可真是病着便小了。”
岳世砚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无论如何,别告诉冯大爷,冯大娘知道他病着的事情。”
“为何?”林月仪皱了皱眉,有几分不解的问道。
岳世砚轻叹一声,看着她,目光中柔情缱绻,“若是我病时未被你撞见,我也一定不许旁人告诉你。”
“傻话。”林月仪瞪他一眼。“不告诉我,打算怎么着?”
岳世砚仍旧看着她,轻声道,“到时候……你就找个书生嫁了,可不许再寻个打仗的。”
林月仪的眼圈陡然间便红了,瞪着他骂道,“你就会说这些惹人难过的话!”
“我与你说真的呢。”岳世砚拉过她的手,瞥了眼呆立在门边的李牧,李牧身子一缩,立即退了出去。
岳世砚清了清嗓子,把她扯进怀里继续说道,“近日瞧着你日复一日的劳累,我总是觉得拖累了你。但却是又舍不得把你推开去,跟着我这自私的人,可是苦了你了。”
林月仪张开嘴一口咬上岳世砚的肩膀,便是觉得牙龈酸疼都没肯松开来。
岳世砚倒是没觉得如何,他这一身的肌肉……他只怕咯得她牙疼。
林月仪却是固执的不肯松开嘴,岳世砚低低一笑,低声哄道,“好了,别咬了,疼。”
林月仪这才松开了嘴巴,眼眶红的像是只兔子。
“不过……”岳世砚抱住她,继续说道,“我也想了,我活着,便不会放开了你去,哪怕是跟着我受苦遭罪,你也得在我跟前儿才行。若是……我死了,你万莫再找个当兵的……嘶,疼。”
“岳世砚,我告诉你,你若是活着,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着你!你若是死了,走黄泉入地狱你也不会独行!”
林月仪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岳世砚,那眼眶中的泪花转啊转啊,却是久久未落,映出她璀璨的眸子,引得岳世砚一时间失了心神。
良久,林月仪也没等到岳世砚的回话,她一时间有些羞赧,索性转过了头去,不再去瞧这个十句话中有五句能把她气死的人。
岳世砚却是突然凑过来,一把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放心,我还没看够你笑呢,如何舍得死?”
林月仪鼻子一酸,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串酝酿了许久的泪,终是落下来了。